十七接过菜谱的手,有几分灼热。
菜谱上的菜他虽没吃过,但上面的名字,他竟觉熟悉。
“十七可拿回房中慢慢看,待明日蜀香楼送来饭菜再给次日的菜单。”梁嬿柔软的掌心抚上十七手背,将菜谱合上。
茉莉花香混着脂粉味,清幽雅致。
十七背脊一僵,怔在原地。
梁嬿从十七手中抽走菜谱,顺手把菜谱放到他怀中,道:“本宫是真心待十七好,放眼整个长公主府,能让本宫时刻照顾情绪的,也就只有十七了。”
十七轻笑,一丝轻微的不屑滑过眸底。
待他好?待他好就是欺骗他?
他究竟是姜国人,还是战败的越国人?
小骗子嘴里没一句真话,这就是她口中所谓的待他好?
“彩虹夏日易见,但是双彩虹却稀罕。”梁嬿伸手,手掌挡住视线,却又没有完全挡住,耀眼的光线透过指缝照在她姣好的面容上,斑驳多彩。
梁嬿扭头,望向十七,伸手去将他弯下的唇角扬起,“笑起来多好看,如此好的景致,莫要丧个脸。”
不似以往逗他那般,梁嬿正经道:“许个愿望,会实现的。”
十七立在原处,他不信神佛,自然也不相信对着彩虹许愿这种哄小孩子的把戏。
没有任何动作,十七收好菜谱。
夕阳烧红了半边天,彩虹逐渐减淡,约莫再有片刻便会不见。
“快呀。”梁嬿急道。
浪费这等机会,实属可惜。
她去了十七面前,固执将是双手合起来,示意他快些许愿。
“长公主竟也信这等哄小孩的话。”
话毕,十七闭起眼睛。
他只希望快些记起往事,快些离开梁嬿。
“一个愿望,要反复说三遍,这样老天爷才会听到。”
耳边响起梁嬿的声音,十七是不想理会她的,可最后还是默念了三遍愿望。
十七一睁眼就看见梁嬿在看他,下意识别过头去,问道:“长公主不想知道我许了什么愿望?”
夕阳照进院子,两人的影子一前一后纤长,交叠着重合在一起。
“本宫为何要知道?”梁嬿笑着反问道,须臾之后,潋滟的狐狸眼上扬,道:“莫非是十七想让本宫问?”
“既是如此,那十七许了什么愿望?”
话音刚落,长乐忽然出现,打断两人谈话。
骤雨初停,院子里湿漉漉的,长乐在花圃中走过,连雪白的脚跟沾了泥。
长乐大摇大摆走到两人前面,抬起一只猫爪去抓十七垂下的衣襟,眨眼功夫便在十七干净的衣裳上留下泥印子。
十七脸都黑了,单手逮住长乐脖子,将这爱惹事的小野猫拎起来。长乐粉白的掌心如今全是泥,挣扎下将十七衣袖印满脏兮兮的爪印。
梁嬿瞪十七,道:“不准欺负长乐!也不准打它!”
十七暗暗收了手掌,长乐趁机挣脱,跳下来时还不忘踩十七一脚。
因有了梁嬿庇护,长乐钻到她身后,龇牙咧嘴凶十七。
长乐撒娇地在梁嬿足边转来转去,想让梁嬿抱它。长乐蹲下,爪子去刨梁嬿裙摆,将那藕粉浅色裙角弄得比十七衣裳还要脏。
十七笑出声来,“看来长公主这小野猫谁的话也不听,真野。”
梁嬿瞪他,“不许笑!”
这厢,秋月见长廊中有人来,道:“殿下,成衣铺子送衣裳来了。”
梁嬿没理会,带着长乐回去洗洗。
十七望着夕阳下纤瘦的背影,唇间勾勒出一抹笑容。
原来小骗子说不过他,就会生气。
瞧见衣裳上的泥印,十七扬起的唇角,又弯了下去。
脏。
很奇怪,他只要见污渍,便浑身不舒服。
成衣铺送来衣裳,十七将其叠得整整齐齐放进衣柜,看见衣柜最底层那凤鸟玉佩时,他恍惚一阵。
犹豫片刻,十七把玉佩拿出来,系在腰间,摆正。
十七望着镜中的穿着,这玉佩倒也不显得突兀。
入夜,清风送爽,白日的余热散尽,倒还是有几分闷热,蛙声阵阵,蟋蟀声此起彼伏,在十七耳中越发聒噪,索性便从床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