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们改投他人麾下,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前朝那两位起兵造反的福王与成王,一个曾对着当时坐镇于此的北中郎将卫光卿阴赐重金相贿, 另一个则赐紫袍,许下重诺,卫光卿却始终无动于衷。
有主将如此, 诸下竟也如此。
虽二王各施手段, 百般游说,竟上下同心无一肯降。
不久后,二王反,九州毁, 各地叛贼风起云涌。
那段时日对于一些人来说是最黑暗绝望的时候, 但对于另一些野心家来说则是充满希望和荣耀的时刻。
如今的这片土地上的大人物们大多数在那时不过是不敢展露野心的小人物而已。
比如他的父亲,在那个时候只是个朝不保夕, 吃不饱饭的奴隶。
在大厦将倾之时, 这片土地上最为荣耀的英雄当属卫光卿。
在各地的刺史们都摩拳擦掌要造反, 各个手握重兵的边将要不然扣下诏书装死,要不然拥兵自重谋划着要大干一场的时候。
北中郎将卫光卿却欲以西北戍兵三十万入关勤王救驾,匡扶社稷。
此举堪称疯狂。
因为这三十万的军队几乎抽光了边军精锐。
他孤注一掷到只留下了几座抵御外敌的边塞重镇的驻军, 却从未提防重重关卡会从内而被突破。
福王长子顾密率军攻卲关, 双方交战数月, 而不能克。
城中粮草将尽,顾密阵前以万金诱之,却无一人来投。
卫家世将赵缘率百骑出关击之,欲擒贼首,不得,被擒,大呼‘可失将,不可失城’,其人被囚至旧都。
顾密以其为义士,多番劝诱,以高官许之。赵缘终不肯降,竟绝食而死。
卲关固守六月有余,守到了旧都陷落,天子薨逝,太子南逃。
驻军迟迟未能等来回防的援军,已经是弹尽粮绝,却还是拒不肯降,军中杀马以食,直至以木屑为食,冻死者饿死者十之四三,才被叛军攻破。
这样的事情在那几年多如牛毛,卫家上下都是死心眼硬骨头几乎成了九州之内的共识。
也正是因此,后来那一位降了北靖才会一石激起千层浪,被千夫所指万人唾骂。
当初福王与成王都未做成的事情,如今南乐一个小姑娘就能让卫家亲手养出来的人跪在面前表忠心。
若说其中没有什么蹊跷,实在让人难以信服。
即便南乐再跟那船帮的管事有什么沾亲带故的关系也实在是说不通。
沈庭玉面色微沉,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门板,目光好似能透过门板看到门后之人。
事已至此,哪怕他知道南乐的身上有再多的蹊跷,也绝不可能会放手。
不论她是什么人,跟卫家有关也罢,跟南朝有关也罢,便是南朝的公主又如何。
他想要她,就绝不会允许别人染指。
沈庭玉放轻手脚走出房间,绕到院子后面。
似乎是因为昨晚赵小虎果真手贱来试了一下剑,这座小院原本就十分森严的守备在遭遇了不明袭击之后变得更森严了。
透过低矮的院墙,无论从哪个方向向外看,都能看到几个默默站在风雪中的高大男人,他们背着剑,一动不动,好似不知饥寒,只是生来就为了做这么一尊沉默的雕像。
白天想要避过这些人的眼目自由进出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不过沈庭玉并不想出去。
他只在院后的夹角处站了一会儿,佯装欣赏不远处的红梅。
远处的男人只看了他一眼便收回目光,当他收回目光时,只听到一声尖利的啸鸣。
男人头皮一紧,循着声音看去,发现那位美貌的小娘子已经走了。
而小娘子所站的地方,不知何时落了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白鹰。
一阵寒风刮过,很快那只鹰再一次冲向天空,很快便在了男人的视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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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门口突然伸出个脑袋,却是辰隐,“小乐妹妹,我也要在你这里吃饭。我也要。”
沈庭玉带着怒气的声音从后面插进来,“姐姐。他们好过分,翻了墙,根本不敲门就闯进来了。”
南乐与沈庭玉的目光对视一瞬,马上移开。
“没事。玉儿,都是认识的人不要紧。”
光曜看了一眼站在厨房里的济流,默不作声的走了进来,一样挽起袖子。
沈庭玉守在门外,目光沉沉的盯着几个不速之客。
这下林晏是彻底完了,可南乐怎么好似连带着开始一并躲着他冷着他了呢?
辰隐就一晃神的功夫,竟就慢了光曜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