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立太子的诏书未颁,凤文炫依旧是太子,皇帝病重太子监国。一尝权力滋味的鬣狗不过几天便爱上了这至高无上的俯视美妙,却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而那只被他以为囊中之物的‘蝉’,转身便化为老鹰振翅苍穹,虎视眈眈俯瞰所有。
凤明修醒了,先允了楚善为的请辞,又不动声色将几个儿子全都唤到寝殿。简问了几句朝政又夸赞了太子的成长,叮嘱他们要兄友弟恭,接着便传唤大臣,商议要务。
各怀鬼胎的皇子们对月无眠,尤其是太子。按照计划他的父皇不是会慢慢病死吗,为何会忽然见好?他为何在今日独独夸了他?本来还打算等父皇驾崩他便把这弑君的罪名安插到老二的头上,可他监国这段时间老二一直恪守规矩,他不想当皇帝了吗?还有他今日看见父皇跪地便开始垂泪,几个兄弟就他怕人看不出虚伪,又哭又笑。
不对。这里一定有什么不对。凤文炫冥思苦想,直到两日后探子回报,太医院院使一家连夜出京,怕是皇帝醒来那一刻便已请辞。太医院院使楚善为一直照料父皇病前,他是察觉出什么了吧。紧接着探子又报,二皇子已秘密派人去追,恐是皇上密令。
凤文炫目眦欲裂,他怎能让他们先行把人寻到?一行刺杀小队旋即出府,必须抢在所有人前头以绝后患!他一向都不认为自己行事蠢钝,却不知深陷局中的他从未将人真正看透。他的父皇也好,他的兄弟也罢,立于人上,垂眼俯瞰皆是蝼蚁。
凤明修遭此变故深思熟虑,他为何不留楚善为?哪怕他知道楚家一门离京必遭横祸。只因他是皇帝,是明君,他需要的是下毒之人自露马脚,那是他的儿子,若他大张旗鼓去查一定会伤害他们之间的‘父子情’,是要叫大臣、子民看笑话的。所以纵使可怜了楚太医一家,为了天下也是必须。
凤文羽从中做了什么?他奸猾无比,不过先是仿照皇帝笔记伪造了一封诏书,又使早已安插的内应撺掇太子兵行险着。毒药必须是慢毒,不然他要如何救驾?可棋坏一招,他没算到太医院里竟有人能诊出,可就算如此,天仍祝他,那太医竟然怕事请辞,这便给了他施为的机会。随便派人偷偷一吓,他们便像破了胆的鹌鹑一样举家逃离。
逃的,妙啊……
楚善为哪是蠢人?他能官拜四品身居太医院院使凭的又岂止是医术?朝堂争斗他从不参与并不表示他全无自己思量,皇帝被下毒,事关重大,他行医者本分却不得不顾念家中老幼。细一思量便明了蹊跷之处,皇子们既已下手,那么牵扯其中的他必不能善终,逃出京去或还有一线生机,若留下那便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皆是局中人,只是他还是高估了那英明决断下所需的牺牲。皇家的‘煮豆燃箕’哪可能不牵扯向外,不论兴亡,所有无力命运的众生才是苦果的吞服者,即便想要相争,强权之下又如何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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