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的时间就到了安然和汪卿玥举办婚礼的这天。一大早我就到了林奕权家，帮忙他梳妆打扮。恍惚间想起以前似乎有这么一件事，是要去参加联谊的那天早上，林奕权来到宿舍帮我整理自己。

「想清楚了吗？真的要去？」我站在他身后，等待他面对镜子系领带的时候，忍不住开口打破我们之间的沉默。

看着镜子中的他，徐徐扬起嘴角，敛眸中看的出闪烁着的光影。「当然是真的。十年了，我们都应该放下彼此，去迎接更好的下半辈子。」

林奕权准备好了，转过身衝我笑了。

他愿意去见女孩，那她愿意见男孩吗？

婚礼在台北的一家知名饭店中举行。为了避免见到熟人，我和林奕权算准了时间，故意迟到了许久才抵达。抵达之后还故意待在饭店停车场，迟迟没有下车。

「舅舅我们甚么时后要下车，都已经在停车场半小时了。」说话的是临时委託给林奕权照顾的许子翎。是林奕权表姊的儿子，今年国中三年级。

今天出门的时候，林奕权突然接到表姊的电话，需要照顾这小孩一天。逼不得已，只能带来一起参加婚礼了。

林奕权没有回答，应该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吧。

又沉默了半晌，他才终于开口：「我上去看一眼就好，你们在这里等我吧。」说完就匆匆下车了。

「什么......鬼啊？」完全不知情的许子翎愣在车上，透过窗户看着舅舅快步搭上电梯。

「今天，是你舅舅一个很重要的朋友的婚礼。如果没发生一些事情，说不定今天的婚礼，会是你舅舅跟她的。」我缓缓说着，语气中惋惜着也不禁哽咽着。

为甚么，感情是这么不顺心的一条路？努力了再多、付出的真心再大，最后还不是得遵从命运的编排。感情不是我对你有感觉就会有好结果的；感情是相互的。

「所以今天结婚的朋友是舅舅的前女友？」许子翎问。

我苦笑了声：「他们，连交往都没有过。」

「那舅舅他......」

虽然这种事情跟亲人说似乎不太好，但我没选择隐瞒。

「他们互相喜欢，只是一些事情、一些原因，没有在一起。」我说。

「为甚么互相喜欢不在一起？」许子翎问了个天真的问题。

「互相喜欢一定要在一起吗？有的人认为，也许朋友的关係是最适合彼此的距离，毕竟情侣退一步之后甚么都不是。这些人即使互相喜欢了，也不会选择在一起。还有些人是，他们想在一起却没办法在一起。」我微笑解释。

「那舅舅是属于哪一种？」他接着问。

我闔上双眼：「后者。」脑海中闪过那段时间的一幕、接着一幕。

「那他们是因为甚么原因没办法在一起呀？」他又问。

我忍不住笑了声，说：「你如果想知道，乾脆直接去问当事人吧。」

「难道是因为家人不允许谈恋爱吗？真搞不懂大人们到底在想甚么，常常说甚么年纪还小不要谈恋爱的话。」许子翎开始发起牢骚。

我没有打算纠正他的「误会」，反倒顺着牠的牢骚说：「学生谈恋爱，课业可是会受到影响的喔！你舅舅当初就是因为没有谈恋爱，才能成为现在首屈一指的会计师。」

「课业怎么会受到影响？我开始跟女朋友交往之后，成绩还不是维持在班级第一、年级前十。」许子翎自豪的说。

我挑眉，脑海中忽然想到林奕权专科三年级开始、以及读二技的那两年，和妻子交往的时候成绩也一样没掉下去过。

『我从来没有说过我不爱汪卿玥了。』林奕权曾经说过这样的话。

我叹了口气，反问许子翎：「你，爱个女孩吗？」

「当然爱。」许子翎马上回答。

「你真的爱那个女孩吗？够爱那个女孩吗？」我挑起嘴角接着问。

许子翎沉默了。

「你的成绩没有下滑，是因为你不够爱这个女孩呀！」我把话接着说完。林奕权曾经说过，很长一段时间他同时爱着妻子和汪卿玥这样的话，但他应该比谁都清楚明白，自己给妻子的爱远远不及自己给汪卿玥的。

?

宴会厅人潮汹涌，不愧是大作家安然的婚礼呢。站在入口的我感慨。

「你是......林奕权？」一个男生的声音在我身后呼唤我的名字。转过身，是一个西装笔挺的男生。长相果然和汪卿玥......很相配呀。「你果然来了吗......宫沐靳说你会来我原本还不太相信的。」

安然微笑的看着我：「谢谢你。」

我能看见他的眼眶中积着满满的泪水，语气中也不难听出哽咽。

「要......给她幸福喔。」我也是，眼眶中一样都是泪水，声音也一样颤抖着。

「我会的。」安然露出微笑。「你去看看她吧，她在休息室准备着。已经换好第二套婚纱，准备进场了。」

我点点头。我很久很久以前曾经幻想过，很久很久以后汪卿玥穿上婚纱的那天，会有多美、笑的会有多幸福。但我却没有想过，牵着她的手一起步入礼堂的是另外一个人。

我真的很想看一眼，她穿婚纱的模样。

如果说女人一辈子最幸福的梦想是穿上婚纱。那男人一辈子最幸福的梦想就是看着自己最深爱的女人，穿上婚纱。

安然带着我到休息室的门口。

「你们很久不见了，我就不打扰两位了。」安然仍然微笑着，眼神黯然的离开。

看着他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后，我才面向休息室的门，将手放在门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