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逾睡的那张床变成了喜床,下面铺着大堆红枣莲子和花生,他被硌得不太舒服,于是慢慢睁了眼。
一睁眼,便见沈浮桥单膝跪在榻边,握住他的左手,将那枚青莲戒指推到他无名指的指根。
宁逾眨了眨眼,没说话。
“喜欢吗?”沈浮桥摸了摸他因为睡眠而变得温热的颊,“今日有些特殊,阿宁不能睡懒觉啦。”
宁逾温顺地眯了眯眸,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借着窗外洒进来的晨光细细打量着手上的戒指。他能感觉到沈浮桥心头血的气息,在这枚朴素的小环上,明明圈的只是一小节手指,他却感觉这青莲似乎在自己的妖心上扎了根,肆意疯长缠绕,将其紧紧圈牢。
“本来还想去九重天请司工之神锻造一下,塑一个漂亮些的壳子,但一来一回又得耽搁不少时间。阿宁这些天过得不好,竟像是病了一样,我看着实在心疼。倒不如与我成亲,我来为你冲喜。”
宁逾懵了一会儿,沈浮桥也不急,在榻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顺着他如藻的长发。
看起来运筹帷幄,其实内心兵荒马乱。
沈浮桥不知道宁逾懵了多久,因为等待的每一秒中都在期待与煎熬中被无限拉长,他手心微微出了汗,竟像一个春心萌动的毛头小子,抛出饵钩盼望着爱人的回应,殊不知自己才是那个上钩的人。
直到宁逾伸手与他十指相扣,两枚尺寸不同的戒指随着摩挲的动作亲密地接吻,那偏凉的掌心不由分说地分走了他的热意和薄汗之时,他冷而轻的声音才幽幽地响起。
“哥哥连嫁衣都没准备好,还好意思与我说成亲。若我真的病了,没有八抬大轿,没有凤冠霞帔,又如何算作冲喜呢?”
沈浮桥偏头笑了笑,将他抱起来坐好:“先洗漱,阿宁想要的哥哥都会给。”
果不其然,等宁逾出来,沈浮桥已经换好了绛色喜服,满头青丝用冕旒高高束起,腰间配着半块温润生烟的羊脂玉。
他手中拿着另一套喜服,是给宁逾的。
宁逾说不上意外,但眼眶还是红了。他走过去靠在沈浮桥怀里轻轻嗅他身上的苦莲味,沈浮桥便就着这个姿势给他换衣裳。宁逾的长发被半绾了起来,最后刺入发间的是那支青莲簪。
“我的宝贝阿宁真好看。”
沈浮桥剪下宁逾的一小截红发,和自己的青丝缠绕在一起,小心地收在锁仙盒里。
他牵着宁逾出了门,看见天边明丽灿烂的云霞,以及那一条由青鸟和大雁搭成的浮在高空的长桥。
大狐二狐守在桥口两侧,捧着花蓝作严阵以待状,桥的另一端落在万里之外的南海边,阮白守在那里,等待着这对新人的出现。
雨霖山众鸟齐鸣,高树轻舞,万花争放。山风悠悠地吹过两人的衣袍,随着青鸟和大雁的羽翼一同飞至遥远的南海,在那里卷起悄无声息的甜蜜风暴。南海鲛人带着鱼虾龟蟹探出头来,守卒赶往深处通报。
沈浮桥看见宁逾在笑,可是又有珍珠坠了下去。那两处梨涡盛不住过度的欢喜,但之后的漫长岁月里,还会有更多这样哭泣的时候。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