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百米的城墙之上, 李渚霖着了身藏青色的劲装,玉带一勒, 宽肩窄腰, 风姿昂然, 气势擎天,负手立在伸出的檐台正中,垂眼审查着下方的兵将,以便挑选出些可用之才。
随他一起站着的,还有薛烬。
薛烬乃是首辅心腹,二人自小一同长大,多年来一同南征北战,幼帝登基之后, 统管锦衣卫与刑部,专管刑狱之事。
他心狠手辣, 专擅奇技淫*巧,是令人闻风丧胆,铲除异己尖刀, 乃引得小儿闻名就夜夜啼哭的罗刹郎!
此时浑身通黑长身而立,只在袖边及衣襟缀了些许金色, 细窄的腰侧别了三把细长的窄剑, 尽显煞气十足。
约莫过了半刻钟, 红旗被夺, 胜负已定。
城墙下传来众将士的欢呼雀跃声,将李渚霖出游的神识拉回来了些,他薄唇轻启,
“赏。”
他方才虽略略失神,可薛烬在一侧瞧得分外仔细,先是将红蓝双方的战术分析了一通,然后又提出了破解之法。
最后下巴微抬,
“那个头戴土色冠巾的兵头不错。
他率先冲阵而出,有勇有谋,会根据敌军的反应调兵遣将,难得的是关键时刻能服众,使众兵士能听其号令。
若无此人,蓝队恐难取胜。”
“你看人从来不会出错。”
李渚霖垂眸将那人多瞧了几眼,先是查清楚了此人的性命,紧而点了点头传令道,“将此人连升三级,先派去漠北历练历练。”
演练完毕。
他折返到官帽椅上,端起桌上的茶水,浅吮了一口。
思绪早已不再校场上了,而是随着氤氲的雾气飘散远方…
“那你可知为何我不嫁给你?
偏要嫁给别人?”
“因为别人是八抬大轿恭迎我入门做正妻!而并未如你一般,只让我屈居为妾!”
那日茶馆中阮珑玲的铮铮之言响彻在耳旁,令他此时此刻都难以释怀。
所以是他错了么?
是因为当年让她做妾,所以才将她推远了?
若是当年允她做妻,她当真就愿随他入京?二人就会如在扬州的那些时光般,缱绻相偕一生?
五年。
仅是因为妻妾的名分,二人竟错过了整整五年?
她既然如此介怀,那为何不在临行前争吵之时,直接道明只图妻位,偏偏却咬定了自己要游戏人间呢?
李渚霖心生疑窦,只觉得事情并非那么简单。
“难得见你如此心神不灵。”
耳旁传来薛烬略带调侃的声音。
全晏朝上下,只唯这个发小不必唤首辅尊称。
李渚霖拥有近乎完美的政治洞察力,无论是身处明刀明枪的战场,还是暗潮汹涌的朝堂,总是能比旁人提前预估布局好几着,仿若开了天眼一般纵横谋略。
可偏偏触及到情字,他脑中就一团乱麻,丝毫理不出头绪来。
“薛烬,若是你爱上个得不到,又放不下的女子,你当如何?”
薛烬顿然抬眼,端着茶碗的动作微微一顿。
实难想到在李渚霖口中,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二人曾探讨过战略,探讨过政策,探讨过收复失地……却从未提及过女人。
?
且这世上,还有首辅得不到的女人么?
见他神情甚为郑重,薛烬知他并非在说笑,略略思量一番,才语调冷凝笃定道,
“要么杀了她,再不让这女子扰乱心神。”
“要么巧取豪夺打折腿,让她再不能离开我一步。”
杀了她?若真能狠下决心,五年前在扬州时李渚霖早就已痛下了杀手。
巧取豪夺打折腿?阮珑玲那样烈性之人,岂会任人拿捏?就算不当场咬舌自尽,也是誓要与他同归而尽的。
李渚霖闻言轻摇了摇头,眺望着空中那对成双的大雁,甚为无奈着叹了一句,
“薛烬啊薛烬,我竟忘了你是个不沾情爱之人,此话确不该问你……”
这样的百结愁肠,倒激起了薛烬的好奇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