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前头出现了个熟悉的倩影。
可不就是那个,让天下楼中众多男子魂牵梦萦的玲珑娘子?
李渚霖脚步顿停,正想要张嘴唤她……
“阮…阮东家,留步!”
未曾想另有他人抢在前头开了口。
花坛转角处,一个身着灰衣的书生,弱声喊停了阮珑玲前行的步伐。
书生的年纪不大,约莫十七八九岁的样子,身上的布衣是用不同颜色的衣料拼凑在一起的,满面颓然,弓身驼背,眸光躲闪。
瞧着很是穷酸,无半分这个年龄该有的意气。
玲珑娘子是何其爱钱财,喜华服,攀权势之人?
李渚霖以为,依照她的性子,是绝不会多看那窘迫书生一眼的。
谁知她不仅看了,甚至在回首的瞬间,就面庞带笑,轻唤出了此书生的名字!
“刘宾公子,几日不见,你身上可大好了么?”
这般亲切的话语声,使得书生浑身一震,瞳仁都微扩了扩,露出一副感念至深的模样,说话都打起哆嗦来,
“已、已然好了!多谢阮东家挂念!”
能瞧出书生是个内向至极的性子,不过与她说了几句话,整张脸都胀成了红色,紧接着赧然低声道,
“前阵子我身子不争气,忽然上吐下泻,可委实囊中羞涩无钱诊治。
幸好阮东家心善,不仅帮我请吴医师来看诊,甚至还结清药钱,命人从旁照看,我这条性命才能得以捡回来……”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阮珑玲笑着摆了摆手,又佯装出些严肃来,唬着脸道了句,
“且那些银子我又不是白掏,可都是挂在刘公子的账上,今后你可得连本带利还给我的呢!”
一提到钱,书生沉沉将头埋下,心中无甚底气道,
“我…我定会还的!虽现下…手中短缺,可无论过多久,我都是会还的!
只是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将东家的账结清……”
女子一身烟云衫裙站在桃花树下,衣袂翩翩,眉眼含笑,眸光中有着令人安然的抚慰力量,柔声细语道,
“莫欺少年穷。
终须有日龙穿凤,唔信一世裤穿窿。”
“刘公子,你如今只是一时困顿,今后,定会家财万贯的!”
书生顿然抬头,眸光震动,黯淡无光的脸上散发出光亮来,
“阮东家真的信我?
觉得我今后会辉煌腾达么?!”
女子点了点头,语气甚为笃定,
“坚信不疑!”
书生闻言仿若得到了莫大的激励,以至于一直弯弓着的脊背,都微微挺直了直,眉间的郁色消散了不少。
他鼓起勇气,朝前走了几步,然后将背在身后的一大捧鲜花递了上去,
“东家的救命之恩,我无以为报。”
“听人说这解忧花,能望之忧愁尽消,一世欢颜,所以我特意去崖边采了把来…
以此聊表谢意,还请东家务必收下!”
说罢,书生直直将花塞到阮珑玲手中后,就红着脸耸着肩快步跑走,消失在了庭院尽头。
女子被冒然献花,着实有些猝不及防,后来似是反应了过来,垂眸望着手中的花束,噗呲一声,脸上露出了个灿然欢欣的微笑……
方才发生的一切,都落入了伫立在树荫下的李渚霖眼中。
?
!
先有栋梁之才表露心迹。
后有穷酸书生感谢献花。
不过仅仅半日,就已知晓有两个男人对她献殷勤,那在他瞧不见的时候,这种事情不知道还发生过多少!
占有欲作祟之下,李渚霖只觉得胸口愈发拴滞,由心头涌上来股无名火来!
他忽然发现个事实。
阮珑玲并不是只会对他笑。
她还会对除了他以外的男子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