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的很好，真的，你刚才真的做得很好。”他的声音低沉温和，循循善诱。仿佛此时此刻，他们所在的地方不过是医院的诊室。

“这才是你想做的事对吗？”

一刀。

“你恨我，你想要杀死我。”

一刀。

“你恨不得让我碎尸万段，恨不得啖肉饮血，挫骨扬灰。”

又一刀。

“你想要将你看见的，都原样奉还在我身上，对吗？”

手起、刀落，一切都不过最单调的机械动作。贺川如同感受不到任何疼痛一般。衣服上的深色蔓延，黏腻血液染红了刀刃，也染红了刀柄，填补进两只手交迭的空隙。

贺川一字一句慢悠悠说完，目光牢牢锁定在岑少艾脸上，忽地莞尔，语调愈加柔和，仿若恶魔的低语：

“那么，你看见了什么呢？”

岑少艾脸上有一瞬的失神。

“你想杀死我，这不是错误，你做的很对。你是好孩子，你想我死掉，只是因为我做了某件让你痛苦的事情。你想要解决痛苦，你想要摆脱困境，你站起来反抗，你真的特别特别勇敢。”

周知彦直觉不对：“你想做什么？”

话音未落，贺川另一只手已经搭在周知彦的手臂上，语气也是和刚才全然不同的冰冷：“需要我提醒你，现在刀其实是在我手上吗？”他压低声音：“还是你想看看，是你的动作快还是我的动作快？”

他轻轻转动手腕，刀尖的方向随之移动，有随时朝向岑少艾。

岑少艾受制于他，周知彦便不敢轻举妄动。贺川看他没再说话，似是满意地轻哼一声。再开口时，又是和缓的声音。

“你一定记得的，你看到过什么？”

“我……我……”岑少艾顺着他的话，陷入混乱。

“是什么让你会想要杀掉我呢？”

岑少艾眼中失神：“……因为……你……”

贺川用眼神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周知彦看准时机，忽然出手按住刀柄，朝贺川的方向推去。刀尖锐利，没入衣料和肉体均没受到什么阻碍。

贺川咳了几声，从嘴角呛出些血沫。他飞快地看了一眼周知彦，眼中仍笑，像是胜券在握。

“因为你……杀了……”岑少艾磕磕绊绊，又不确定，还要征求贺川的意见似的。

贺川笑意更浓：“我杀了谁？”

“……小周。”岑少艾脱口而出，“你杀死了……”

她仓皇转头，眼神飘忽不定，周知彦猝不及防撞进她的眼中，她因此更加困惑。

“……杀死了…… 谁呢？”

贺川见状，狂笑不止。

肚子上中了好几刀，大概伤及气管，他边笑边咳，咳出的全是粉红色血沫，却还挣扎着继续，说你好好看看，你再好好看看。你看见的是谁？你想的又是谁？

很高兴的样子。好像岑少艾就应该是这样的凄凄惶惶。

“我杀了谁？你说啊，我杀了谁？”

贺川甩开周知彦的胳膊，两手牢牢握住岑少艾的肩膀，逼她不得不和自己对视。力气很大，指尖掐进肉里，岑少艾的脸皱起来，手中脱力，小刀应声而落，脱口而出：“疼——”

“你做什么！”

周知彦在小刀落地之前一把捞起，架在贺川脖子上，威胁他松手。贺川只是微微向下一瞥，并未太当回事，反而叹了一口气，状似真诚：“我很早就想问……”

如今呼吸对他不是件易事，夹着若隐若现的“嘶嘶”露气声，一句话要停下来好几次。

“其实所有事……跟你都没有关系。”嘴角向两边勾起，是个笑容，却是怜悯的笑，“你不这样觉得吗…… 周警官？”

贺川面对周知彦说话，手上依然不忘继续用力。施加在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强，岑少艾痛极，终于失声尖叫起来，尖锐扭曲，直击脑门的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