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说:“万物皆为空,唯其空,便能包容万物。”
菇朵从家附近的艺术补习班出来时,天色已经不早了。夜色斑斑波波,夜航的飞机在黑夜中行进,在校门口跟班里的同学挥手告别后,她从包里掏出随身听走在回家的路上。
嘉学艺术科是这两年才开创的,只不过很多家长担心往后这个科目涉及的升学率,所以一直都是不温不火。菇朵听自己在嘉学当老师的姑妈说,今年嘉学会破格降低要求通过校招的形式引进第一批新学员,这是她最后且唯一能跟着陈尘一起进步的方式了。
只不过毕竟这个学科是首创先例,门槛虽然降低了但是对学生自我水平的要求会比其他专业更严格。
从写生到油画,从艺术绘本到人文知识,缺一不可。
菇朵腋下还夹着画板,翻着之前自己做功课准备好的画册,晚上入了夜,菇朵裹了裹被风扬起的衣摆,将肩头装画的皮筒收了收,看看表,已经快6点了。
这时一阵风吹过,菇朵身旁的柳枝摇曳了几下,她心底一个激灵,嘴里念叨着阿弥陀佛,脚步愈发快起来。眼看前面就是小区警卫室,她埋头就往马路对面冲,刺眼的车灯照过来,她挡了下眼睛,完全不知道躲,就那样傻傻地站在路边。
休庭院。
陈尘一边嚼着家里带来的果干一边用原子笔在笔记上涂涂写写,他看着一旁倒在床上仰天长叹的丁文涛蹙眉,“什么反应,至于吗?”
丁文涛不解,夹杂公鸭嗓的声音散开,“拜托,你就没有怀疑过这个节骨眼卫冬他好端端地回来做什么?”
陈尘放下手里的果干,细长手指托着下颌看他,“怎么?你之前跟他有过一段爱而不得的经历?”
“……放屁!就算是卫冬,那该是我的还是我的。谅他不敢跟我争。”丁文涛索性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抱了枕头凑过去,“说真的,当年卫冬这么找你麻烦,你就半点怨言没有?”
丢过去一个苹果,丁文涛伸手稳稳地接住。
“有那时间你还不赶紧多看两道题。”
“其实我还是更关心明天早饭是什么,我可不想再吃今早这小米粥了,鬼知道我考试有多饿,都差点吃试卷。”
陈尘四下看看这个房间,除了两张床上没有东西,桌上地上全摆满了丁文涛父母送来的牛奶和水果。
“你就差睡觉的时候也吃东西了。”
“要你管。”
江边。
几点渔火漂浮在远方,偶尔有船舶的发动机突突响起,远处高楼大厦闪着璀璨的灯光,夜色很美。
菇朵静静坐在长椅上,看着不远处提着便利店的购物袋朝自己走来的男人。
递过去一罐汽水,卫冬看着她不再渗血的额头,从购物袋里掏出红药水就要擦。
突如其来的亲密动作让菇朵有些不习惯,条件反射性地身体往后躲,看着卫冬手里捏着棉签微微怔住的动作。
“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夜风拂过她的发丝,巴掌大的小脸没什么血色。卫冬看着自己面前这个一点点笨拙往太阳穴擦药的女人,一把抢过棉签,“还是我来吧。”
微凉的触感袭来,带着红药水的味道席卷额头因伤口火辣的不适。
“谢谢。你如果赶时间可以先走,我待会儿就回去了。”
卫冬无奈地笑笑,“你哪里看出我赶时间了,再说我要真赶时间,疯了才会跑车轮底下救你。”
他的话让菇朵觉得自己有些过分,她看着面前意气风发的少年,疲倦地揉揉耳后,神色恍惚,“抱歉,我没别的意思。”
笑着摇头,坐在她身边,“你的眼镜呢,看得清东西了?”
手里摩挲着汽水罐子,菇朵应了一声,“嗯,一年前动的手术,医生说恢复得还不错。”
“我怎么记得你之前说这手术有风险,要成年后才能做呢?”
“不试试,怎么知道是不是真的有风险。”
卫冬看着自己面前一口口喝汽水的人,要说她变了,可对人毫无防备的这一点,怎么都没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