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是明白了,这苏家的人,一个比一个狠,不仅对敌人狠,对自己也狠。
刚才被喂下解药,他便想带着人闯出去,不提防个头最小的那个突然出现,断了他一指。
那个小的,比最大的这个死丫头还要狠。只是平时隐藏得一点也瞧不出来,真到了出手的时候,那一身戾气,让他都觉得害怕。
那个时候,他终于明白了。如果他今天非得要把那对姐妹带走,自己的命便也要折在这里了。
唯一的选择,便是好好地陪着那个死丫头演戏。
“你欠的酒钱,已经用两个丫头来抵了。你们父女感情好。我也不是个喜欢做恶人的。不过,你们也别让我为难。我还要回去干活,没工夫在这里和你们耗!还不快点把人叫出来跟我们一起走?”他懒懒地坐着,连头发丝都透着不耐烦,“再不出来,我们就不客气了。动起手来,伤了你们就不好说了。”
苏轩反复看着儿子自书的卖身契,既心疼又生气,全身发抖,挡在女儿和赖老三之间,“你把卖身契都拿来给我,我不卖女儿!”
“不卖?酒钱谁给?”赖老三嗤了一声,“你在我们家吃喝这么多天,当我们是开善堂的?老子告诉你,老子做的就是人肉买卖,有胆儿招惹,不付点代价那是不行的。”
“欠你多少钱,我还!”苏轩脑内生疼,却觉得格外清醒,“便是每日饮酒,也不可能花费太多。我会尽快还给你。”
“爹爹……”苏槿时提醒他,“母亲不在了,无人赚钱,便是三五年也还不清。”
“怎么可能?”
赖老三适时地把另一份卖身契递过去。
还是苏槿时和苏槿桅的。
“这回别撕了。”他凶巴巴地提醒着,在苏轩要伸手来接的时候,又将手收回,“就这么看。”
苏轩看着上头的字,周身的气息一点一点沉了下来,身侧的手缓缓握成拳,在赖老三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抬手抢过卖身契撕碎,仰天大笑,“我苏文庭的明珠,就值十两银子?!”
赖老天眼角直抽。
难怪女儿是个疯子,做父亲的也不遑多让。
要酒喝的时候,什么都好说,和只不会反抗的小羊羔似的。这会儿喝饱了就像一只要咬人的疯狗了。
赖老三没好气地道:“指印是你自己按的,女儿是你自己答应卖了喝酒的。可没人逼你!”
苏轩瞪着他,嘴唇几次动了动,最后缓缓泄下气来,“你说,要我怎样,才能让我留下女儿?不论你要求什么,哪怕要我的命,我也换……”
他缓缓阖上眼,语气里透着赴死的绝然。
苏槿时愕然。
她不吃惊父亲不卖她,却吃惊于父亲的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