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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二十八章[4k评论加更](1 / 2)

从仙府出来后,半山腰聚集了许多门生。

都是来恭贺他的。

“见过小摇光师祖!”

连星茗一走下台阶,偷偷从拱起的手后面抬头,冲他挤眉弄眼地偷笑。

连星茗模仿父皇平日那般威严抬手,笑道:“众爱卿平身。”

“叶子牌玩不玩?”他的身边立即聚集一大堆人,热热闹闹:“仙岛禁玩乐,但管宵禁的寒荷仙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咱们可以半夜三更偷偷玩。”

连星茗道:“不玩不玩,我摇篮曲的琴谱还没背会呢。寒荷师叔生我好大的气!”

另一位弟子惊笑道:“哇,你也太厉害了吧。我从未见过寒荷仙尊生气,她生气时是笑着的还是皱眉的?她打你手板板了吗?”

“打了,虽然不重。”

“哈哈哈哈我也被打过,你也算是体会到蓬莱仙岛一大特色了——就是寒荷仙尊的手板板,这叫什么?叫手板板传承。”

“诶,我没被打过,要不我故意犯下宵禁,然后自去寒荷仙尊那儿领罚?”

其余人顿时报以“送壮士上路”的眼神。

一路笑笑闹闹走下半山腰。蓬莱仙岛的规矩虽然严苛,辈分伦常不可逾越,但孩子们正年幼,正是风华正茂喜爱交友之时。在遇到仙岛长辈时,他们迅速退后两步满脸恭恭敬敬,秒变连星茗的“晚辈小跟班”,安静如鸡。待长辈离开以后,他们便又热情围了上来,各自吹牛。

连星茗与他们笑着交谈,某一瞬似乎也忘记了他还有份琴谱无论如何也背不会。转过拐角,前方那名弟子脚步突然顿住,猛地一拱手:

“见过少仙长!”

后方的笑闹声戛然而止。

一行人连忙惶恐行礼,此起彼伏的“见过少仙长”。连星茗反应比其他人迟了一步,抬头时刚刚好看见前方无数弯下去的腰和头颅。

在过道的尽头,站着一位身着白袍的少年,生着一张清冷的谪仙面孔,法袍干净整洁不染纤尘,那双俊逸的眼睛也是淡淡的,似乎对世间万物一视同仁的大道无情。

他看起来比同龄人要高出一些,浑身剑意也锐利无比,仿佛不好相处。

这张脸自然是极其好看的,符合人们心中对于“清冷仙人”的定义。若是在佛狸,连星茗必定会目不转睛一直眼巴巴偷看,说不定还会甜甜笑着上前搭讪,非得把这位小公子变为自己的好友之一,好方便以后能明目张胆地看。

但连星茗现在不敢逾矩,躬身行礼。

“摇光见过师兄。”

傅寄秋原本准备抬步走来,听见连星茗这么一句极其生疏的话,很是停顿了一段时间。

才上前。

他穿过人群,人群自觉向两侧退让,脚步声悉悉索索。连星茗正也要随着旁人退让,傅寄秋却停在了他的面前,抿唇无声看着他。

连星茗茫然垂着眼,“……师兄?”

他这些天得罪过少仙长吗?

没有吧,他都不认识啊。

眼前出现了一只拳,手背朝上手心朝下。连星茗心有所感抬手去接——

叮当两声。

两枚铜板落到了他的手心中。

傅寄秋没说话,还是紧紧抿着唇盯着他垂下去的头,这次连眉头都微微蹙起。

连星茗茫然看着铜板,愣了几秒钟行礼道:“多谢师兄赐摇光,呃……铜钱。”

系统暴躁:[!你干什么!]

连星茗心中:[什么干什么。]

面前,傅寄秋眼睛迟缓眨了眨,眼底划过一丝失望与无措。他脸色发白转眼看向四周,都是一模一样低下去的脑袋,都不敢与他对视。

“本就是还你的。”

说完,他紧抿薄唇转身就走,步伐快到衣袍被寒风掀起,猎猎作响。

这声音好像……好像有点耳熟?

[铜钱!两枚铜钱!]系统若有实体,都已经揪着连星茗的耳朵咆哮了:[这是住在你对面的小师孙啊!你自己说人家欠你两枚铜钱的。]

连星茗惊愕抬眼。

小师孙就是他的师兄,少仙长??

铜钱都是一个月之前的事情了,这些天他成日昏头昏脑背琴谱,实在难忆起这种事。

他立即要举步追上去,手臂突然被人拽住,一名弟子心有余悸道:“不要去打扰少仙长。若是被发现与他亲近,咱们会被惩戒的。”

“……”难怪傅寄秋被孤立。

连星茗直到这个时候才恍然大悟,他之前一直以为傅寄秋同皇姐一样,眼睛上生了块鬼胎记才会被众人避之唯恐不及——那他方才那些故作疏离举动,岂不是在傅寄秋的伤口上撒盐?

念及此处他更着急,微笑着推开那名弟子的手,打哈哈道:“以后再聊,我有事情想要禀明师兄。”说着他转身就跑,腰后的长发在空中甩过一道靓丽的弧度,留下一众瞠目结舌的门生。

“师兄!师兄!”傅寄秋走得飞快,连星茗小跑着才能跟上,跑得气喘吁吁,冲上前索性直接跳到了傅寄秋的怀中,两只腿紧紧缠着他的腰,无论如何都缠着不让他继续走,笑道:“你生我气了吗?”

傅寄秋抿唇看他的笑脸,偏过眼眸,手臂从下方抬住他防止他摔下去。

“并无。”

“你就是生我气了!”连星茗大感冤枉,双手捧起傅寄秋的脸逼着他与自己对视,哈哈笑道:“你生气来怎么这么好玩儿,一个人往前默不作声死冲,冲到我迈开脚步跑都跟不上——我太委屈了!我又不知道是你!”

“你没和我说今天摘斗笠啊,你也没说要还我铜板,一个月前的事情我哪儿记得。”他捏傅寄秋的脸,先发制人:“这件事是你做得不对啊。我每次叫你小师孙,你都不反驳。”

傅寄秋道:“我以为你知晓我是你的师兄,我住在你的对面。”

连星茗又捏重了些,故作委屈巴巴道:“唉!你这是在说我笨吗?住在对面的人我居然以为是我的小师孙。”

他软声撒娇,笑容甜滋滋:“不许生气了啊,你要再生气我也要生气了。今天这事我们都有错,大哥不许怨二哥。”

傅寄秋道:“你先下来。”

连星茗不依不饶:“我不下,除非你跟我说你不生气了。”

傅寄秋下颚紧绷,半臂搂着他往下走。

连星茗叹为观止道:“哇,你气性这么大吗?宁可抱着我回家也不愿意说不生气了。那你今天就抱着我吧,你回去练剑也抱着我,睡觉也抱着我,明后两日晨省也抱着我,大家都在交流剑法剑招,你就站在中间抱着我生闷气。”

傅寄秋抿了下唇。

没有斗笠的遮掩,他不能笑。

连星茗继续道:“别人问你为什么要沉着脸,你就说你因为小师弟行了个礼所以生了三天的闷气。别人问你不练剑招吗,你就说你要一边抱着小师弟一边生气地耍剑招!”

傅寄秋:“……”

连星茗:“你笑了!”

他从傅寄秋身上跳下来,收手时傅寄秋却面色微凝攥住了他的手,“怎么弄的?”

连星茗看了眼自己被烫红的手掌,道:“心不静,师父让我敬热茶以作惩戒。”

傅寄秋眉头紧皱。

连星茗心里也觉得有些不好受,直言道:“我又不是故意不背琴谱,师父这样惩罚我,过几日我照样背不会。难道下一次他要让我直接把手浸入开水里静心吗?”

说话时,海岛侧方的海浪呼啸而起,他们被这声音惊扰,侧目朝那边看了瞬。

层层叠叠的蓝色海浪淹没湿黑沙滩,又伴着白色的浪花向下褪去,沙滩上留下一道鲜明的海水痕迹,仿佛划出一道狰狞边界线,困住这座岛。

系统道:[听说蓝色容易让人抑郁。]

傅寄秋从储物戒中拿出药瓶,“伸手。”

连星茗伸出手,软声:“师兄你轻点,疼。”

傅寄秋手下动作顿了瞬,细致替他上药,轻声道:“我也被罚过敬茶。”

连星茗讶异抬头,“因为什么?”

傅寄秋道:“几年前寒荷师叔的人界最后亲缘遭战乱死亡,她返回大燕去敛尸。我替她看了几天宵禁,她回来后我和她一起被罚了。”

连星茗哑然道:“回去替家族后代收尸,为何要罚?你只是帮她看宵禁,为何也要罚?”

“寒荷师叔敛尸后手刃漠北士兵将领,触蓬莱戒律。我越俎代庖,同样触戒。”傅寄秋收起药瓶,道:“你可知寒荷师叔为何喜欢拿戒尺打人手掌,却又不打重。”

“……为何?”

“她以前有一位徒弟不顾伦常想要与她结成道侣,为此不惜叛逃师门、堕为魔修。她便一直认为是自己不够威严才会让人颠倒伦常、叛逃师门,故拿戒尺惩戒树立威信。不打重,又是因为她认为是自己的疾言厉色逼人无望之下堕为魔修,故而不敢打重其他弟子,唯恐逼急。”

连星茗缓缓张大了嘴巴。

系统在他脑子里大为震惊:[我靠,我好像吃了个大瓜。]

连星茗好奇问:“那位魔修现在身在何处?寒荷师叔喜欢他吗?”

傅寄秋摇头道:“那位魔修堕魔当日,便在她面前自尽了。”

这件事发生在很早很早以前,甚至是傅寄秋与连星茗出生前的事情。如今时过境迁,斯人已逝,任何人也无法得知寒荷当年究竟是何种心思,可曾动过一丝一毫的背德妄念。

只是约莫知晓,寒荷自那之后数年间,也不曾与他人有过亲密关系,更不曾与人合籍成婚。

回去的路上,连星茗罕见沉默。

他也说不清现在在想什么,时而认为寒荷师叔可怜,时而又替她可惜。时而会想到,若寒荷师叔不曾踏上仙途,可还会像现在这般亲缘散尽、情缘断绝,大道神通却孑然一身。

时而又看见侧方的幽蓝海浪愈加汹涌,好似随时都能铺盖到仙岛上来,凶穷极恶遮住他头顶的天空,叫他在海水中挣扎难以脱身。

他正低着头想事情,到居所时也未抬头,院落中传来:“咳咳!”两声重音。

连星茗抬头,就看见白羿吊儿郎当坐在门槛上,一跃而起冲他扮鬼脸笑。

“!!!”

连星茗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海水声好似被隔在了结界之外,变得模糊不清。他几乎分不清这是幻想还是现实,直到白羿出声:“二殿下!”

这声音宛如天降一道宏光,劈开阴暗的枷锁,让牢笼中稀薄的空气极大缓解。连星茗眼睛陡然亮起,飞奔而上。

白羿张大手臂嬉笑:“这才一个月没见,二殿下这么热情……”

连星茗从他的臂膀下钻了过去,冲进去抱住连玥,兴奋至极:“皇姐!你来看我了?”

白羿:“……喂,我也来了。”

连玥眼眶微红揉了揉连星茗的脸颊,后者便像小猫贴面般依依不舍蹭了蹭她的手。少年人都长得极快,上月临走前他们还同样高,连星茗吸纳灵气后身形抽长,竟比连玥稍稍高出四指。

“星星好像瘦了。”

连星茗高兴攥住她的手,激动道:“皇姐怎想到来看我?”

连玥笑道:“自然是想我家星星了。”说着,她转眼感激冲傅寄秋点了点头。

是傅寄秋遣仙侍传消息给他们,说连星茗近日修行不顺心中郁结,她与白羿想念之余实在是担心,就一路舟车劳顿赶来了蓬莱。

傅寄秋颔首作回应。

连星茗没有注意到他们这点小动作,他实在是太高兴啦,高兴到都有些无措,害怕一醒来发现这是场梦。他迎着连玥往里走,大笑道:“皇姐我带你参观一下我的屋子,原本没有这么好看的,师兄帮了做了好多东西……你们这次打算住几天,我记得半年后是佛狸国庆,你要出面祈福,你住到国庆前走可以吗?”

连玥失笑道:“怎能住那么久!”

白羿在后方阴阳怪气:“二殿下你是看不见我吗?我是隐身的吗?”

连星茗笑着回头挤兑道:“你自己不会找地方坐么!”

一行人走进屋子,连星茗急不可耐:“到底住多久?”

白羿道:“两日。”

连星茗讨价还价:“十日。”

这次他们算是被傅寄秋悄悄放进来的,久住恐会连累傅寄秋与连星茗,连玥道:“三日,不能再多了。”

连星茗撒娇:“再多一天,就一天。”

连玥叹气:“那便四日吧。”

三人关系亲近,有许多说不完的话,傅寄秋不便留下打扰,告了一声转身走向对面庭院。待他走后,白羿挤眉弄眼拱了拱连星茗的手臂,道:“行啊你。你这屋子装的哪里像个修仙的,比我殿内都要豪华许多。我说你这个审美是不是得改一改了,得往仙气飘飘那个方向改。”

连星茗道:“我不改。”他炫耀般拍了拍桌子,笑道:“我师兄给我做的,好看吗?”

白羿摸了摸桌边黑玉,道:“好看。我得沾沾仙气,”顿了顿,他说:“听说你背不会琴谱?”

连星茗的笑脸顿时一垮。

他不想听师父提及此事,也不想听发小提。不过白羿都问了,他只能拿出琴谱往桌上一扔,白羿拿起来翻看,头疼捂着眼睛道:“我的娘啊,这什么鬼东西。辣眼睛,快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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