戋戋额角急跳,这他都看见了。
“哥哥怎么也进宫来?”
他道:“找你呀。”
声线染些沙哑,感性曲折得醉人。
戋戋无语,确实是来找她的,她想问他是用什么手段名正言顺进宫的。
“圣上宣我入宫服侍公主,圣上的旨意我不能不遵。那日哥哥恰好不在家,就没来得及与你报备,还请你宥谅。”
她脱口而出的解释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沈舟颐嗯了声,风中的手摩挲她的鬓角。
“好。我知道此事与妹妹无关,所以我今日也没打算怪你。片刻我会去求太后,你跟我回去。”
戋戋蹙然:“圣上要我留在宫中侍奉公主的,恐怕太后娘娘不会干涉……”
沈舟颐摇头道:“太后娘娘会的,只怕妹妹自己不愿意。”
戋戋确实不愿意,她既不想和沈舟颐回贺府,也不想随晋惕往魏王府,两边都是龙潭虎穴,还能有什么好地方。如果非要选一个的话,她宁愿是魏王府。晋惕直率性子,总比沈舟颐这般阴阴柔柔的好对付。
“我前两天就求问过太后娘娘,她老人家并不管这回事。哥哥想要带我回去,还得去问过圣上才行。”
这里是皇宫,不是任沈舟颐肆意妄为的贺府。晋惕堂堂世子爷尚且不敢在此撒野,沈舟颐还能强迫她不成。
戋戋不和他过多纠缠,撂下这句话之后离开,沈舟颐却出乎意料没拦她。戋戋最怕他使阴招,顿时念起贺府中吴暖笙、贺若雪、贺老太君等人的安危。走出两步,又堪堪停下。
沈舟颐还坐在那块青石上。
是的,皇宫重地,岂容他撒野。
晋惕藏她的地方,还真是一等一的妙。
戋戋顾念良多,终还是向他示弱道:“我,我过两天跟晋惕说说,时机到了会回去的。”
她做贼心虚地瞄向沈舟颐。
“行吗,哥哥?”
“行啊。左右吴二夫人也不是你亲生母亲,她的死活与你无关,”
沈舟颐良久才掀起眼皮,神色泰然,“是吧阿甜?”
戋戋登时如着魔魇。
那两个字轻飘飘从他薄唇中吐出,像杀人的刀。
她万念俱灰,只剩一个念头:没瞒住!到底没瞒住!她不在的这几天,姚珠娘定然又来要钱,肯定把她的身份无意间泄露出去。
戋戋恨得牙根痒痒。
饶是如此,她依旧装作没听懂:“嗯,什么?”
他重复:“阿甜呀,这两字你不知道吗,是你本来的名字吧。”
那两年姚珠娘断断续续生过四个孩子,胎胎都是女儿。姚珠娘气恼,养活丫头的心气也不大,加之她没读过什么书,便给女儿随便用庖厨的调料取名:酸、甜、苦、辣,后来又得个儿子,直接叫阿咸。当然这些孩子都没有父亲,姚珠娘为赚钱每夜都会和不同的男人睡在一起。
哪里有什么贺若冰,贺戋戋,她真正的名字只是那个丑陋草率的姚阿甜。
戋戋奇寒彻骨,沈舟颐为何会知道得如此清楚。她不由自主后退一步,差点抵到身后大柳树上。
“你想如何?”
“我想如何,我只是想让妹妹和我回去啊。”
他特意咬重后半句,心照不宣的威胁。
吴二夫人不仅私通还暗箱操作,贺老太君给别人养了十多年的女儿,还当珍宝般地疼。若是戋戋的真实身份被贺家人知道,贺老太君会不会被气得吐血?
戋戋眼窝深陷,须臾间闪过许多念头。
杀她倒不至于,贺老太君多半会将她赶出贺府,吴暖笙也被贺老太君休弃,她不能再享有荣华富贵的好日子。只要她受得住穷苦,即使沈舟颐把她的真实身份抖落出去也没什么,并不能实质性威胁到她。
“你以为这样就抓住我的把柄,你觉得这样,我就会跟你回去了吗?”
戋戋嗤笑。
沈舟颐似乎有点无奈。
“确实不太算。不过你冒充别人的身份十几年,是不是不太好?若我说我已经找到了真正贺若冰呢,戋戋,人家回来,你得给人家腾地。”
戋戋呼吸逐渐紧促起来。
“什么意思?”
“我娶的妻是贺家嫡女幺小姐,妾是姚珠娘的女儿,嫁纳文书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
他冷冷重申道。
妻是和夫同等的主人,受律法保护,无故休妻或殴打妻子须得坐牢,夫与妻子和离时也要分给妻子一半的财产。
可妾不同,妾是奴婢,主人买来的附属品。
转赠、发卖、打杀。
“要说,你和月姬弄反,你才是姚珠娘的女儿,月姬才是贺家金娇玉贵的幺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