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在院中站了许久,露水化霜,挂在枝头。第一缕日光刺入眼中,江晏迟这才从承鸾殿外长阶踏下。
一步一步,好像是真的在远离什么。
他看着那暄然日出,身形落魄,连肩头都在发着抖。他觉得——也许此生,他真的再也没半点欢欣了。
冬日的风刮着脸颊,像是刀割似的凛冽。
他没有去早朝,而是蹲着那长阶之下。看到御医来了,便也跟在后头再行折返,此次却没有踏进屋内。
小喜子守在屋外,还有两个伺候的婢女也跪在外头。大约是楚歇发了很大的火,不许人进去吧。
江晏迟几乎是瞬间,心脏刹那一阵刺痛。
他想到,那可是楚歇,何曾被逼得如此节节败退过。
那人本是如此骄傲。
如今那满身锐刺的人,却因身子孱弱而吃尽了亏,甚至被逼着说出求人的话。
——对,我求你。
江晏迟最后一点醉意褪去,站在屋外看着宫女在自己的眼神示意下斗胆推开门,深夜里那滔天怒火如今被其他复杂的情绪冲淡些许,却还是没有勇气上前一步。
只见那宫女刚领着御医进去,立刻慌慌张张地又出来了。江晏迟还以为是楚歇气性大又发了火,正抬步要进去,便听到小喜子惊愕地说道:“陛下,娘娘不见了!”
不见了,偌大个人怎么就能不见?
闻言心里一沉,大步流星地踏入,里外一扫视,果真是瞧着屋内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楚歇本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拖着那副久病的身躯,刚刚被自己消磨了一夜。
眼下当是虚弱至极的,只怕下床点地都困难,这种时候还能跑去哪儿。
真是够有本事的。
“小喜子,那个名为桃厘的婢女呢!”江晏迟立刻四下寻那个小丫头身影。
“也,也不见了!”
江晏迟怒极,将守着殿门的禁军喊了进来,那些人却道从未见过楚掌印出门,倒是桃厘姑娘,半刻钟前刚刚出去,说是去药房里拿药的。
楚歇……楚歇!
禁足之令在他面前如同空文,禁军巡守于他而言却似无人。承鸾殿的眼线都已拔除,此人却还真有天大的本事,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悄无声息地又除了这内宫大殿。
江晏迟蓦然惊觉,这定不是半个时辰内能办到的。
是昨夜,甚至更早时候的筹谋。
原来楚歇早已知道许纯牧未能出京,早有打算。若非今夜自己喝醉了偶来寻他,深夜里他只怕就已然逃走。
好,好!
都已经到这个境地,你竟还能耳听八方,是我小看了你。
他一定不会回楚府,他会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