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许纯牧,没有消息,那就是坏消息。若他成功出城的,驿站那头不可能毫无动静,怎么都会有些风声的。
那便是真的扣下了。
楚歇将信纸往手心一捏,揉作一团又烧成了灰,冷笑一声。
江晏迟,一招不可二用。
以为把上京城消息压住了里外不通,就能瞒得过谁呢。
我可不是你那病秧子老爹,只能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任人鱼肉。
说到底。先帝所忌惮的也并无道理——江晏迟体内有一般的月氏血统,他对大魏能有几分感情,说不准,还就是跟那月氏人更亲。
自己千说万说都没用,那苏明鞍三言两语,就扭转了他的心。
仔细一想,当年引胡兵乱西境的主意,该不会也是苏明鞍给他出的吧——苏明鞍可是亲历过当年的永安之乱,想到这法子给江晏迟稳住皇位也不奇怪。
还说什么成为我的刀刃。
我踏马把你扶上了位,你却上赶着成了别人的刀。
赵灵瞿八成也是月氏人。
也是,江晏迟本就忌惮北境兵权过盛,怎么可能生生放弃这么好的削兵权机会,对于他而言,扶持赵氏才有利于自己坐稳位置。
他生性多疑,许邑刚刚造反未成,他如何会真的信他的孙儿。
楚歇心底又讪笑,不知是笑他,还是笑自己。
这个世间本就云波四起,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是他这段时间魔怔了。
凭什么他江晏迟就是例外,尽做些赔本生意。说到底,江晏迟不过也就是相中楚歇这一身好皮相罢了。
他糊弄人糊弄得多了,难得也被糊弄一回,这滋味也挺新鲜。
楚歇这么想着,心底隐隐地又有一团怒火烧起来,只烧了片刻,又像是被一碰凉水倾倒熄灭。
事到如今,还想这些做什么,要紧的是得另想法子,悄无声息地把许纯牧送出城去。
再传了一纸信笺,还未等到回音,楚歇听到外头有些动静,想是谁脚步声踩着雪地,咯吱生响。
不知觉间,雪都下得这么厚了。也是,已是后半夜。
来人正是江晏迟。
他好似也没料到楚歇还没睡,四目相对时眼神先是闪避一下,尔后才彻底踏入屋中。
楚歇走到窗前,状似无意地将红绸解开,道,“这么晚了,陛下怎么来了。”
“阿歇,我们好好谈谈吧。”
楚歇听到身后的声音,不知怎的手上一顿。语气始终很平缓,“好啊。”
将红绸推入袖中,双手卷着,懒懒地靠在窗边。
江晏迟听出这两个字里的刺耳,却没有发作,一副好脾气的样子。
楚歇袖中的手虚虚一拢,握着那块红绸,绒羽似的睫毛垂着,说,“说吧,想谈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