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殷苒沐浴完吃了面,正好扈才宝驾着驴车从县城回来,三人便搭了个便车,一起去往石泉村。
何春桃之所以跟着一起去,也是想看看那位侍郎公子究竟是不是个好的,值不值得殷苒一个侯府千金大老远从京城跑过来。
石泉村就在雁归镇去双坪村的路上,因而不过一炷香时间便到了。
三人下了驴车,进了石泉村,一路打听,来到了邱家门前。
篱笆门半掩着,何春桃见殷苒到了这儿反倒害羞胆怯起来,便帮她朝里喊了一声:“有人在家吗?”
很快,一个相貌还算俊秀的文弱青年从屋里走了出来,他乍一看到殷苒,先是不敢置信地愣在原地,紧接着,他快走几步,打开篱笆门,痴痴地看着殷苒,眼中泛起泪光,声音颤抖道:“阿苒,是你吗?”
“是我,煜哥哥。”殷苒哽咽着点点头。
眼见两个有情人深情相拥痛哭起来,何春桃一时也有些心酸,她来边关也三个多月了,却始终没有赵大原的消息,也不知他究竟是死是活。
待两人哭够了,何春桃和谢霁庭提出告辞,邱煜再三向他们道了谢,才牵着殷苒的手回屋,殷苒这一走路,邱煜才发现她腿脚受了伤,哪怕殷苒说自己只是扭伤,邱煜还是坚持去借了驴车,到镇上请了陈老大夫过来为她医治。
陈老大夫来了上手一摸,气得直吹胡子道:“小小扭伤,也值得叫老夫过来一趟?”
殷苒当即瞪了邱煜一眼:“我都说了我只是扭伤了。”
“我这不是怕你伤了骨头吗?”邱煜小声辩解了一句。
何春桃见此,打了个圆场道:“陈老大夫,这位姑娘大老远从京城过来,一路上估计吃了不少苦,您既然来了,不如再帮她把个脉看看?”
邱煜闻言连忙点头:“对对对,烦请陈老大夫帮忙看看。”
陈老大夫这才坐下来,细细把了脉,然后摸了摸胡子道:“确实气血有些亏虚,但好在这姑娘身体底子好,好好补补就行。”
“敢问大夫,要怎么补才好?”邱煜忙问。
“最好是药补和食补同时进行,这样见效会快些。你待会儿跟老夫回医馆抓几副药,每日再买些鸡鸭鱼肉给她补补,便无碍了。”陈老大夫答。
邱煜于是驾了驴车送陈老大夫回医馆,顺便也把何春桃和谢霁庭二人也送回了镇上。
两人回到食肆没一会儿,就见邱煜急急忙忙地从食肆前经过,竟是往当铺去了。想是既要抓药又要买鸡鸭鱼肉,却没那么多银子,只能去当东西了。
何春桃这下彻底放心了,看来这邱煜确实是个可靠的,也不枉殷苒一片痴情。
晚上,因着不让带酒的规矩,食肆的生意冷清了许多,不过谢霁庭绘制的新菜单倒是颇受欢迎,许多人看菜色画得精美诱人甚至忍不住多点了几道菜。
晚上打烊之后,何春桃坐在柜台后盘今天的账,见谢霁庭正专心细致地擦桌子,想到今日殷苒之事,便故意问道:“都是侯府千金,殷苒能千里迢迢过来寻未婚夫,你家那位呢?”
谢霁庭闻言停下手中动作,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眼中满是兴味,显然是等着挖苦他呢。
他本可以闭口不答,但他不愿瞒她,便道:“出事后,为免牵累于她,我写了一封和离书,放她归家了。”
何春桃听了一愣,随即冷笑一声道:“倒是情深义重!”
话一出口,才意识到自己这话颇有些酸。
都是和他有过肌肤之亲的女人,他那位青梅竹马的表妹得他爱重不说,出事了也不忘写封和离书放她自由护她周全。
而她呢,却只落得个发卖出京的下场。
何春桃一时有些牙痒,又问:“那孩子呢?也被你夫人带回娘家了?”
孩子?谢霁庭万万没想到她会问出这个问题,一时有些愣神。
何春桃见状,不免惊奇道;“不会吧?成婚三年都没有孩子?”
谢霁庭回过神来,意识到她误会了什么,忙解释道:“我和表妹是今年四月成的婚,成婚不到一月,便……”
何春桃这下更惊讶了,论理,他们三年前就该成婚的,怎么拖到今年才成亲?难道说,他三年前因故没有参考,直到今年春闱中了探花郎,才成的婚?
不应该啊,以他英国公世子的身份,探花郎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东西,怎么会影响到他和宣宁侯府千金的婚期呢?
谢霁庭见她面有疑惑,只好又解释了句:“姨母四年前病逝,表妹守了三年的孝。”
何春桃恍然,难怪会拖这么久才成亲。不过即便守孝三年,按照时下守孝二十七个月的规矩,去年出了孝,也该成亲了,怎么还拖到了今年四月份?许是怕成了亲会耽误他备考?
何春桃没有多问,只挖苦道:“人好好的侯府千金,嫁到你们谢家不到一个月便出了这档子事,落得个和离归家的下场,日后再嫁都难,真是作孽啊!”
若只是普通和离便罢了,堂堂侯府千金,便是和离了也不愁嫁。偏偏有个谋逆犯前夫,再想找个合适的人家就难了,怕是只能往下嫁了。这可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遇到的糟心事!
谢霁庭早已料到她会挖苦他,便闭上嘴保持缄默。
何春桃见他不吭声,便继续挖苦道:“听说你夫人貌美如天仙,就这么放她和离归家,你一定很不甘心吧?万一她要是再醮了,你岂不是想想都难受?”
谢霁庭没说话,低头继续擦桌子。
“不过你也别太灰心,兴许哪一天,你夫人就像殷苒一样,突然出现在雁归镇也不一定。”何春桃假意安慰道。
谢霁庭默了下,还是回了句:“不会有那一天。”
何春桃见他这话说得笃定,不免猜测他和他夫人是不是感情不睦,讽笑道:“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谢霁庭没再出声,只换了张桌子继续擦。
何春桃见怎么挖苦讽刺他他都无甚反应,跟个面人儿似的,顿觉没意思,一时也懒得再奚落他了,低头认真算起帐来。
可算着算着,怎么算都不对,柜上的银子和账册上的收支总是对不上,她只能一遍又一遍的把算盘清零重新算。
谢霁庭听到算盘呼啦作响,便抬头看了一眼,见她眉头紧皱,光洁莹白的侧脸气得晕了红,打着打着算盘便开始抓耳挠腮,显然是遇上难题了。
时隔数年,她这喜欢抓耳挠腮的习惯竟还没改。幸而她不像其他女子那般爱留指甲,不然这么一通乱抓,脸上定会抓出不少血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