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女人端着洗好的毛巾和盆出来的时候,眼睛也有点泛红,她冲着病房里唯一的小姑娘笑了笑,像是有点怕吓着她。
卫枝嗓子眼干涩得很,看了眼躺在病床上的那个人,脑子里乱糟糟的,像是被消毒水味侵蚀了所有的思考能力。
等单崇牵着她离开病房,她重新戴上口罩,借着口罩的遮掩,她飞快眨眨眼然后深呼吸了几口气,握着男人的手的指尖收紧了些。
“我那时候,还挺幸运。”
他突然开口。
“刚进医院时候四肢就都能动,拍了片,脊椎压缩性骨折,压迫到神经,但是恰巧差一点点没有刺破膜,所以没有脊髓和马尾神经的损伤。”
他转过身,隐去了当年更多惊险的过程,只说好的结果,没说其实差点儿摔着马尾,导致手术强行延长了几个小时,医生在手术室里给他缝那玩意缝到头眼昏花……
男人一边用漫不经心的话说着,抬起手整理了下,身边小姑娘的衣领……冬日里他手背有一些冰冷,有意无意地蹭过她柔软的面颊。
“所以,现在不是好好地站在你的面前吗?”
他嗓音温和,“你这掉了魂的样子看上去实在让我很为难。”
倒不像是真的为难的意思。
他的手正要从她领口拿开,就被她一把捉住。
下一秒,小姑娘凑上来抱住了他,两条柔软的手臂没想到也有这么大的力量,像是想要把他的腰勒断……
在男人愣神时,听见她在他怀里闷声道:“对不起。”
“嗯?”
他垂下眼。
“刚才站在那个人的病床前,看着他妈那个样子,我想的是,如果病床上躺着的人是你,我也会希望你以后再也不要去飞台子,最好看都不要看一眼。”
她磕巴了下。
嗓音立刻变得沙哑,像是憋着一股气,“但是我知道如果这样要求你,你会不开心。”
她的脸死死地压在他怀中,郁闷得要命。
“我也不想你不开心。”
男人沉默半晌,眼角微弯,低下头亲了下怀中人的头顶。
被他这么亲了下,她没有好转反而更难过了,硬生生在他怀里掉了两滴眼泪,鼻尖通红地吸了吸鼻子,“好矛盾。”
外面的人,想看你重返赛台,发光发热,像是爽文男主一样开启重归赛场的外挂,披荆斩棘,为国争光。
然而只有身边的人,才看得到,在所谓披荆斩棘的道路上,你留下的一步步的脚印。
脚印上可能带着血吧。
利剑挥舞时,斩断的荆棘落地,发出的是冰冷医学监控仪器发出的同款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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