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血煞夫人:“今日下午有一场讨伐大会,你去通知大王,请务必参加。”
壮硕魔将:“……呃。”
血煞夫人:“怎么?难道之前说的漂亮话都是假的?”
壮硕魔将诡异地沉默了片刻,才咚的一声磕了个响头,“属下愿意为您做任何事!”
血煞夫人:“……你别哭,很丑。”
壮硕魔将抹了把脸,再抬头时竟是一脸悲壮:“属下走了!”
血煞夫人颇为心累地冲他摆了摆手。
见那道庞大身影彻底消失在殿外,她重新给自己酿了盏血酒,靠坐在椅背前兀自沉思。
“……”
血煞夫人至今仍然记得,数年前,自己第一次见到现任魔主时的心情。
那位新王是从聻狱里走出来的。
她踏入这片焦土的时候,没有人相信那会是一个魔修。
新王看上去年轻得惊人,著一身黑衣,面容清丽,不会哭也不会笑。
连魔域最外围负责打杂的老嬷看起来都要比她“邪恶”得多。
——只是,这样的想法终结于他们亲眼目睹从新王周身燃起的黑色火焰之际。
最见多识广的魔修们也无法判断那是一种如何暴戾可怖的功法,那位从聻狱里走出来的新王,以一种堪称轻描淡写的姿态将动作侮辱的魔将焚烧成灰烬。
后来,再也不会有缺心眼的魔修胆敢冒犯了。
因为他们知道,那浓黑如油墨的火一旦燃起,便有人因此坠入无间,再不得超生。
想到这里,血煞夫人啜饮一口杯中酒液。
世人都言黑火是强大如魔主的象征,可作为最接近权力中心的刽子手之一,她却觉得新王最令人忌惮的地方不在于此。
脑海中再度忆起新王的面容,最终视角定格在下半张脸,那轻微开阖的唇舌之上。
血煞夫人的动作在原地僵硬一瞬,最终化为一声悠长叹息。
……
“这哥们有点眼熟。”
南城中央魔主宫殿的正厅中,岁杳透过水镜瞥了眼跪在外头的壮硕魔将,终于回忆起来。
“怪不得,他吃人来着,当初被俘虏到魔域的时候,遇到的就是他。”
岁杳盘坐在寝宫内的大床上,偏头看着柜台上的水镜。
突然脑中响起一道声音——“很正常,南域的二把手们不想在这种情况下触霉头,所以才派手下来。”
很显然,那声音惊人的熟悉,正是属于先前直接跟岁杳对话的那抹世界意志。
是的,那个时候,岁杳最终接受了陆枢行身上的黑火。
随后她又忍耐了不知道多久,终于听到返回的世界意识难得惊喜起来的声音。
——《黑火》的故事成功被修复了。
男主角身上发生的错误被抹除,相关剧情回到正轨,大陆也不会再毁灭,一些角色的死亡结局被规避。
那些因为不可抗力而惨死、枉死、横死的修士们,如今都好好地生存在阳光底下。
皆大欢喜。
而大概是生怕好不容易被修正好的、“回到正轨上”的故事再出现任何纰漏,重启了剧情的世界意识也不敢再像之前对待主角那样对岁杳,生怕她一个想不开就学陆枢行炸了全世界。
说实话,在聻狱里她其实没受太多罪。
黑火的掌握熟练度直接被拉满了,再加上被刻意保留的言灵能力,岁杳几乎能在那种地方横着走。
就是每天面对不同的尸体时恶心了点。
回到魔域当魔主属于是顺势而为,毕竟以目前的情况来说,正道是没有岁杳的容身之处了。与其费心费力在那边讨生活,倒不如直接在魔域当个土霸王来得自在。
平心而论,现在的生活比那时候在东璃派要好多了。
她住着魔域中央最奢靡的宫殿,手握绝对的权力与力量,再也不会受牵制于任何人,恣肆妄为,世人绝不敢非议半个字。
“……”
“岁杳,”似是察觉到她的突然沉默,世界意志顿了顿,开口有些踟躇。“你不满意现在的生活吗?”
也是,这个故事能发展成如今的皆大欢喜,“它”现在可全指着岁杳了,自然得好好哄着,不然要是黑火再失控一次大家全部得玩完。
岁杳没有回答这句话。
她的视线依旧停留在那面水镜之上,里头倒映出来的魔将身影似是消散了一些,镜面上,逐渐浮现出另一双眼睛。
漆黑如墨,猩红似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