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笑了笑,同样没有说太多。
这抱着个猫儿就觉得累,添个更大更重的箩筐,难道不是更累吗?
风眠大哥找借口的本事,真是太差劲啦!
……
箩筐里,小狸两只爪子抓着筐壁,大大的猫儿眼贴着箩筐眼,贪瞧外头热闹的景致。
“喵喵喵,喵喵喵。”
好热闹,我和大哥以前还有头驴,四个蹄子特别大,脸长长的,是大青驴呢,大哥攒了大半年的银子,省吃俭用才买下的。
顾昭听着小狸说以前和卫蒙姑父的事,慢慢的,姑父在她脑海里勾勒出了模样。
牵驴的,驴上背着箩筐,箩筐里有着要卖的货物和小狸,一双布鞋走遍各地,手中牵着的是他全部的家当和家人……
后来,瞧着小镇的秋花姑娘会红脸的姑父,他偷偷的给她留好东西,带好东西,却不敢多说两句话。
小镇的秋花姑娘,莫名的也觉得他合眼缘……
要是没有小狸,说不得,姑妈和姑父之间也是有缘分,只是,过程和结果,不是现在这样的。
顾昭掌心一翻,一张毛驴的剪纸在她手中出现。
寻着无人的巷子,只见一阵烟雾笼罩,烟雾散尽,地上凭空出现一头大青驴,它口鼻间一团白,眼圈也一圈白,四蹄犇犇,神勇异常模样。
“给我吧。”
顾昭接过孟风眠手中的箩筐,将它搁在毛驴上搁好,一边紧了紧,一边和箩筐里的小狸说道。
“这是我家玉溪三骏,你今儿也坐坐,看看和姑父以前的毛驴相比,哪个脚程更稳当一些。”
“小狸叔叔,不是侄子我爱说你,你瞧你当初做的那糊涂事,你是为你大哥讨了个媳妇,在我顾家看来,那是拐着我姑妈走了,你是不知道,我阿爷阿奶那几年有多难过……”
“现在姑妈和阿爷阿奶都住在靖州城了,等过几日,咱们回靖州了,你得负荆请罪去,知道没?”
小狸沉默了下。
它想辩解,明明有红线的,大嫂和大哥之间有红线的,那是姻缘线,那日月夜,它都瞧到了,他们就是有缘人!
不过,这几年,它在私塾的玉兰树上盯梢也不是白盯梢的,虽然讨厌那些臭酸儒,耳濡目染下,它不单单认了许多字,也着实学到了不少,起码人情世故,礼义廉耻方面,它是比以前懂了。
这一懂,也更能明白,为何后来,大嫂瞧它的目光又惊又疑,还有恨……细究其中,还有不敢继续想下去的怕和忐忑。
大嫂被它害了,它害大嫂成私奔的人,它害大嫂有家不能回,有亲不能认,要是自私一些的阿爹阿娘,那是宁愿闺女死在外头,也不能有一个私奔名头的闺女儿。
小狸抬起头,就见孟风眠冲它微微点了点头,清晨的那一声别怕,好像还在耳边。
“我给大嫂道歉去,给亲家公亲家母道歉去,要杀要剐,随便你们。”
顾昭:……
杀了剐了作甚,小小一只的猫儿,又不能吃。
“你自个儿和姑妈说去,别瞧我,我那时候还没生出来呢,长辈的事,我做晚辈的不多嘴。”
小狸不放心,“你们怎么去州城了?是不是小镇上的乡亲们说大嫂闲话了?”
猫儿大眼睛里有幽光闪过,要是顾昭应一句有,它手中的爪子可不是吃素的。
顾昭:“瞎想什么呢,大家伙儿还好,我阿爷几十年的老更夫了,在镇上有几分薄面,他不气姑妈,护着姑妈了,别人还能说啥?”
“就是有说,那也说不到我们的面前来,日子都是自己过出来的,我们不理睬那些话,自然太太平平。”
“等后来日子过好了,大家伙儿就更不会讲了。”
虽然街坊邻居和亲戚都还成,不过,顾昭还要说一句现实又残酷的话。
这过日子就是这样,过着糟心日子的时候,周围的人和事都是糟心的,一旦自己努力将日子过红火了,身边的人自然也可亲了,收获的善意也就更多了。
不然,怎么会有一句话叫做捧高踩低呢。
说着家常话的时候,顾昭牵着驴,驴背上负着一个箩筐,里头一只小猫,大尾巴松鼠瞧了好一会儿,四肢一错,也钻到了箩筐里,两小只推推搡搡,吵吵闹闹,片刻后,倒是各占了一半的箩筐。
在青驴稳当的脚步中,它们透过箩筐眼看外头熙熙攘攘的街道。
很快,走过两条街道,又走过一条桥后,瞧见了那矗立在河畔的多福客栈。
清风徐徐的吹来,红色灯笼串随着风轻轻摇摆,垂柳枝条垂河,只剩零星一些绿叶,轻轻撩拨江面,自有一番闹市中的宁静。
卫平彦推开窗户,嗅着清新的空气,手中捧一卷书,正要考前再用功一番。
“表哥!”
卫平彦手一顿,探头四处看了看。
怪哉,怎么好像听到表弟的声音了?
“表哥,这边!”
不是好像,就是表弟在叫他。
卫平彦眯了眯眼睛,寻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很快就瞧到顾昭了。
他正待开口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