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目露关切,“炎柱大哥,可是哪里不舒坦了?”
钱炎柱摩挲了下黑瓷酒碗,半晌后,他下定决心般的抬头,目光殷殷的看着顾昭,道。
“顾小郎,你与我说实话吧,我那梦是不是有什么不吉祥的地方,你只管说,我心里做着准备了。”
顾昭:“啊?”
她愣了片刻,然后才知道钱炎柱说的梦,是他鬼哭冲击那日做的婆娘回娘家,结果改嫁他人,他坐在大雨中嚎啕绝望的噩梦。
顾昭:……
她耐心宽慰道。
“真就是一个普通的梦,没什么别的意思。”
钱炎柱:“我不相信。”
他顿了顿,又道,“不然事情怎么这么巧,我前两三日才做了这样的噩梦,今日就听了一个婆娘和人私奔的故事,这肯定是有由头在里头的,是不是不吉?”
陈长史八卦:“谁的婆娘私奔了?”
钱炎柱犹豫了下,压低了声音,道,“就接待咱们的汪驿丞啊。”
“他婆娘是驿卒大钱那孩子的娘,方才在闹的就是这一出,听说和人私奔了,连大钱都是汪驿丞去当兵时候,他娘和别人生的娃娃。”
陈长史咋舌,“真是别人家的娃啊?”
钱炎柱正想将事情说一遍的时候,顾昭出言打断了。
“他阿娘不是死了吗?”
钱炎柱几人都看了过去,“谁死了?”
顾昭:“大钱哥啊,他那面相分明是父在母亡的面相啊。”
这话一出,钱炎柱几人都愣了愣。
……
第150章
“什,什么父在母亡的面相?”钱炎柱有些结巴,“他阿娘不是和人私奔了吗?”
顾昭:“刚刚那一下照面我就瞧出来了,大钱哥是父在母亡的面相,《麻衣相法》中说了,人的天庭有三纹,唤做三才文,由上至下,分别为天纹、人纹和地纹。”
“天纹为父缘,人纹为兄弟夫妻缘分,地纹为母缘,三才纹的纹路清晰且长短有度,那便是亲缘和顺,平安顺遂的面相,大钱哥的地纹已经断,说明他的母亲已经亡故了。”
钱炎柱几人听得神奇。
卓旭阳若有所思,“难道是和人走了后,日子过得不顺遂,这才没了?也不知道过身了多久了。”
顾昭:“应该是许久了。”
卓旭阳几人又看了过去。
顾昭也不卖关子,她抬手指了指自己眉毛的位置,又道。
“相面术中,眉毛正对的这两处为日月角骨,左为日角为父,右为月角为母,您们看到没,大钱哥的月角处有道疤,瞧过去年岁挺久了,这必定是他阿娘没了以后,他磕到了。”
“月角有损,母亡故。”
钱炎柱和卓旭阳恍然,那疤确实瞧过去挺久了,既然是成定局的命运映射到面相上,大钱的母丧只会更久。
“哐当!”这时,饭堂里一声凳子倒地的声音。
顾昭几人顺着声音看了过去,就见钱伯明绊倒了个凳子。
他的目光朝顾昭这边看来,眼睛瞪得很大,浮起一层水光,嘴巴微微张开,好像下一瞬就要有泪落下。
他嗫嚅了下嘴巴,想要生气,想要质问,为何要说他阿娘死了?喉咙里却像哽了一把沙土,什么也说不出来,鼻头也有些红了。
顾昭几人面面相觑。
这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
人真是经不起念叨!
陈长史给自己舀了一勺子的热汤到碗里,小声嘟囔一句,“大人真是金玉良言啊。”
顾昭也给自己抓了个饽饽,尴尬了。
对,大人方才都说了,莫要背后议论他人,瞧,她才插嘴说了几句,就被正主听着了。
卓旭阳起身,三两步过去将钱伯明拉了过来,按着他一道落座,拿了一副干净的碗筷,给他面前的粗瓷碗中添上一碗的浊酒。
浑浊的酒咕噜噜的倾倒到碗中,上头有酒醪悬浮,酒是温过的,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不会喝酒的,单单闻着这酒香就要醉了。
卓旭阳举起自己的酒碗,碰了碰钱伯明面前的,神情认真,道。
“大钱小弟莫要见怪,我们也是话赶话说到了这事,嗐,总归是我们不对,哥哥在这里给你赔不是了。”
说完,他咕咚咕咚几口闷了。
卓旭阳起了个头,钱炎柱紧着也给自己斟了一碗。
顾昭瞧了瞧陈长史,又瞧了瞧自己面前的汤碗,默默的拿起酒瓶子,往陈长史碗里斟得满满的,剩下的斟在自己的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