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一清笑着摆手,“哪呢,之前被吓得乱叫救命,还是顾小郎来救我的,我还特意多瞧了瞧不化骨赶僵,这才有了丁点小胆子。”
顾昭想起不化骨离开那一日,窗纸洞后的眼睛,恍然道。
“原来那一日,裴书生是为了练胆啊。”
……
视线扫过,铜镜里没有人的影子,灯烛燃尽,剩蜡油狼狈的摊在有些发黑的木桌上,三角香炉里,香火燃尽,孤零零的剩下三根香脚。
不远的地方,裴一清的肉身坐在地上,头颅低垂,一动不动。
顾昭懊恼,“裴书生,我应该帮你请亲过阴的,万幸没出事。”
是她托大了,哪里想到裴书生居然半道被带出了鬼道,没有依着香火回魂,要是出事了,她这辈子都难心安了。
裴一清摆手,“哪里是小郎的问题,从鬼道被带到人途时,我还是能感受到香火的牵引的。”
他顿了顿,继续道。
“香火燃着的时候,我要是想走,就像顾小郎你说的那样,心神一动,我就能被香火牵引回来了。”
顾昭有些意外,她正想说那为何不回来,瞧着裴一清的神色,又有什么不明白的。
不过是心忧亡母,放心不下罢了。
裴一清面有释怀,从此,他只要安心的考功名,出人头地,打马游街,以后做一方的好官,如此,才不辜负人世走一遭。
……
顾昭手中掐了道手诀,灵炁牵引着裴一清的魂体靠近肉身。
只见他的魂体有莹莹之光,一点点的没入肉身,随着顾昭的一声魂归来兮,瞬间,裴一清觉得耳畔似有一道闷沉的晨钟敲响。
他的心神震了震,随即睁开了眼睛。
这下,他只能瞧到顾昭,瞧不到还是魂体的潘寻龙了。
裴一清颇为稀奇的摸了摸自己的肉身,一时间还有些不习惯这沉甸甸又踏实的肉身。
顾昭笑道,“裴书生,那我先走了。”
裴书生连忙起身,“我送你。”
……
顾昭送了潘寻龙回府衙,八哥鸟自己啄开了鸟笼门,此时正在拿着翅膀呼床榻上的潘寻龙。
它时不时跳脚,嘎嘎乱叫。
“小胖哥起来,小胖哥起来,别死啊,小胖哥……坏女人,臭不要脸!”这是八哥鸟在骂涂九娘。
眼瞅着那鸟嘴就要往脸上啄去,潘寻龙急得不行,连忙伸出手喊道。
“大吉利,嘴下留人呐!”
八哥鸟听到动静,猛地回头,欢喜又困惑,“又有两个小胖哥。”
它瞧瞧床榻处的潘寻龙,又瞧了瞧门口的潘寻龙,小脑袋歪来歪去,憨憨又机灵。
潘寻龙急急的过去,他看了看自己的肉身,一拍大腿,“大吉利,我的脸都被你呼红了,瞧我等下怎么收拾你!”
八哥鸟跳脚,“是你不对,是你不理人!”
潘寻龙:“笨死了,你都瞧见我被追撵着走了,还想我怎么理人,真是笨鸟。”
瞧见这一人一八哥鸟斗嘴,顾昭:……
“这鸟儿真的成精了。”
居然还能瞧到魂体了!
……
顾昭将潘寻龙送回肉身,和他告别,“小潘哥,那我先走了。”
潘寻龙摆手,“走吧,我得歇下了,一会儿就要起来用功了。”
他瞧了眼天色,脸都绿了。
见鬼又怎么样,又不耽误他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勤勤恳恳的跟个春耕的老牛一样。
顾昭:“哈哈哈!”
……
不知不觉,天空褪去了夜的黑暗,旭日东升,天畔浮云飘过,橘色的日光将云朵染得格外的漂亮。
樟铃溪的宝船上,船工们起了,已经有动静声传来,洗漱的,烧饭的……很快,这儿有了烟火的炁息。
钱炎柱和卓旭阳闹腾着走了出来。
“你真是不讲究,我还准备打水洗脸呢,你倒好,直接就要放水,一大早就是激我和你吵吵。”这是钱炎柱不痛快的声音。
卓旭阳打了个哈欠,“又不打紧,我在下游,你在上游,再说了,水流得这么快,有什么干系?就你爱瞎讲究。”
钱炎柱伸手就掐去,“我就讲究了,就讲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