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清来人,张俞林愣在了原地。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般动人的小娘子嘞,声音还这么好听,说着寻不到路,她的声音颤颤巍巍,就像是隔壁家娃娃养的小兔子一样。
瑜娘:“大人,我好冷……好饿,又冷又饿。”
瑜娘抬眸,眼眸如水,目光凄凄又可怜的看着张俞林。
那黑白分明的眼睛好似会说话一般,让人无端的心软心怜。
张俞林一下便心软了,他侧身要去脱身上的外袍,突然发现,今儿自己当值,身上穿的是潘知府给的明光铠。
这会儿,可没有外袍让他脱!
“吃饭吃饭,那咱们先吃点饭,小娘子怎么称呼,吃饱了肚子就不冷了。”
……
是啊,吃饱了就不冷了。
瑜娘眉眼低垂,似有羞意。
“瑜娘。”
张俞林心中一喜,“巧了不是,我唤做张俞林,小娘子,咱们都有一个俞字,缘分啊。”
瑜娘轻笑一声,没有说话。
张俞林看了看周围,道,“小娘子,你是哪里人?这里离城门不远了,不然,咱们去我当值的屋里吃吧,待你吃饱了,我再送你归家,正好,我那屋里还有衣裳。”
他看了一眼瑜娘。
她穿了鹅黄色的襦裙,外罩缥缈的红纱,姿容妍妍,就乌发处簪了一朵莹润的白玉。
瑜娘瑜娘,当真是美玉也,那红纱,它就像是盛极的牡丹,鹅黄的襦裙,那就是花骨朵里的花蕊儿!
张俞林越看越着迷。
瑜娘不依,“可是,人家走了好久了,好累了。”
说完,她抬了抬脚,露出襦裙下头菊粉的绣鞋,嗔人时,那眼睛红唇就像是会勾魂。
张俞林喉头动了动,绝色啊。
不过,绝色也得有命才能享。
一阵秋风吹来,张俞林倏忽的回神,他想起了义庄里的尸首,那些个只剩皮囊的尸首。
说不得,他们就是牡丹花下死的风流鬼。
这么一想,张俞林怕了,也清醒了。
他将食篮搁在地上,另一只手去摸腰间的弯刀,谨慎的往后退。
“小娘子,既然如此,这吃食你拿回家吃吧,男女授受不亲,孤男寡女,瓜田李下的,咱就不坏你清誉了。”
“多谢大人。”
小娘子有礼的道了个万福,再抬眸,那潋滟的眸中有红光闪过。
在抽刀的那一刻,张俞林就见小娘子轻笑了一下,道一声,“迟了。”
迟了,什么迟了?
张俞林只觉得脑子一片蒙昧,他心里喊着不可以不可以,然而,他脚下的步子却不听话了。
好香......好甜,好想尝一尝,这唇......好诱人啊。
……
纤白的手指抚上明光铠冰冷的铠甲,昏黑的夜色下,身量挺拔着铠甲的男子拥着纤细袅袅的女子,空气传来令人面红耳赤的啧啧水声。
接着,便是一股毛骨悚然的咀嚼声。
“砰!”明光铠重重砸下,溅起一地的黄尘。
“呸!”瑜娘纤手抬起,摊开,两瓣血淋淋的唇,从她口中吐到了掌心。
她微微皱眉,面露嫌恶,自语道。
“啧,毛是多了一些,邋遢!不过,血气倒是足。”
仔细的看了看这唇瓣,目光流连,似在欣赏。
片刻后,她珍惜的拿出帕子,将那血淋淋的两瓣唇收好,又抬手擦过嘴角,低低的笑了一声。
声音里既有嘲弄又有餍足,这才越过地上的张俞林,踩着夜色往回走。
……
地上,秋风卷着落叶吹来,明光铠下,张俞林的身子有黑水淌出,与此同时,他的身子也瘪了下去。
不甘心!
不甘心!
不甘心!
他怎么就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