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翘娘眉眼弯弯。
“又在胡闹。”一道略微低沉的声音响起。
顾昭顺着声音看去,迷雾里头走出长身而立的男子,他虽然说着胡闹,看向王翘娘的眼眸里却是道不尽的情谊。
顾昭拱手,“是曲叔吧。”
曲亦枫回了个礼,“多谢顾小郎为翘娘寻回公道,救回彗心那孩子。”他顿了顿,轻声笑了下,继续道。
“更谢顾小郎为翘娘准备的送嫁队伍。”
顾昭哈哈笑了一声。
“这事真是巧了不是,我是不知道王娘子要嫁的是您,班门弄斧,班门弄斧了。”
两人寒暄了几句,曲亦枫说起这次入梦的缘由。
“翘娘的金斗瓮还未入葬,我们生前无缘,死后结的是阴亲,没有生同衾,那便死同穴吧。”
曲亦枫微微叹了一口气,冲顾昭拱手。
“一事不劳二主,还请顾小郎成全。”
顾昭连忙道,“这事我和阿婆也有说过,曲叔客气了。”
两人合葬,葬地却是要寻好,到底是在玉溪镇还是要在祈北郡城的长南山。
顾昭:“如果在长南山,我就带着王娘子的金斗瓮过去,如果在玉溪镇,那我就带一口空瓮。”
这事曲亦枫和王翘娘早有决定,两人对视了一眼,曲亦枫开口道。
“顾小郎带空瓮吧。”
“阿娘年纪大了,以后百年,我们也有个照拂。”
顾昭应下。
烟雾散去之时,里头突然有一个带着光亮的册子飞出,砸在顾昭怀中。
顾昭低头,“这是......”
“多谢顾小郎为我和娘子的事奔波劳顿,亦枫身无长物,这册子里记录的是我多年来于画艺上的见解和技巧,小小心意,顾小郎莫要嫌弃。”
鬼音渺渺淡去,浓郁的雾气如潮水一般消退。
顾昭睁开眼睛,自混沌的梦中醒来,她身下的小船还在晃晃悠悠。
天边泛起一道鱼肚白,勤快的白鹭自江水中掠过,喙中衔一条细长白鱼。
顾昭看怀中,那儿一本蓝皮的书籍。
她翻开看了看,只觉得其中奥秘无穷。
半晌后,顾昭将书籍阖上,喟叹道。
“曲叔去得可惜了。”
他分明已经触到了以画赋灵的境界,倘若活着,该是何等惊才绝艳。
橘色的日头一点点跃出水面,染红了河畔白头的芦苇丛,风儿轻轻,草儿摆摆,似在附和顾昭的感叹。
......
顾昭到家时,正好赶上家里吃早膳。
前几日顾昭抓的鱼多,顾秋花便将肉剔了做丸子,鱼骨用团粉挂浆做成了鱼滑,此时鱼丸子一粒粒肉胖的滚在簸箕中,另一个簸箕里装的是满当当的鱼滑。
顾秋花听到动静回头看了一眼,笑道。
“回来啦?”
“你平彦表哥刚刚吃了鱼丸子,你要吃什么,姑妈给你煮。”
顾昭探头瞧了瞧,“好香!”
顾秋花笑眯眯,“那是咱们顾昭抓的鱼好,你抓的那些面丈鱼啊,又鲜又嫩,我今儿做了三丝银鱼羹给你阿爷阿奶。”
“你阿爷臭嘚瑟,好好的饭不在家里吃,非要捧到榕树下头,寻着那陈老伯的面儿吃。”
顾昭愣了愣,随即跟着顾秋花一起笑道。
“阿爷这是在找场子呢。”
顾春来下棋是臭棋篓子,那陈老伯可不一样,别瞧现在大家叫他一声陈老伯,称呼好似俗气了一点,就像是乡间普通的老头儿。
年轻的时候,他可是正经进了学,考了个童生老爷光宗耀祖过的。
就是运道方面差了一些,那些年赶考,回回落榜,到最后考得他心灰意冷,现在窝在玉溪镇这等小地方,下下棋,种种田,日子倒也悠闲了起来。
......
顾昭捡了根大块的木头,帮着顾秋花燃灶,灶膛里本来就有小火,添了木块,火光更旺了。
不一会儿,锅里的水便冒起了小气泡,眼看着就要烧滚。
顾秋花:“昭儿,你要吃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