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没法再重新开始了......
……
桃玉珠的目光看向床榻,上面铺着她一针一线绣好的嫁衣,绣衣服时的心情有多期待,现在就有多悔恨。
她听村里的老人说过,在午夜时分,穿着红衣自戕的人会化作凄厉恶鬼......
桃玉珠抬脚走到床榻边,她换了那身红衣,梨木的梳妆台上,她看着镜子中自己的倒影,拆下姑娘家的发髻,梳了妇人髻。
泛凉的食指沾了青瓷罐中的口脂,往苍白的唇上一抹,镜中女人的气色被妆点美丽,勾唇一笑。
“胡郎,既然你走了,那我便来寻你吧。”
她吃吃笑了笑,月圆高挂的时候推开了家里的大门,踩着清风,一路红衣翩跹的来到桃花林里,在一棵老树下扔了麻绳,踢了脚下的石头......
听完这一切,顾昭久久不能言语。
最后只化作一声叹息。
“太傻了,你这样太傻了。”
桃三娘:“是啊,太傻了。”
她摸了摸肚子,里头有她现在牵挂的婴灵。
“是我害了它不能投生,那我便也不走罢。”
她想化为恶鬼报复,却不想连仇家都没有寻到。
“我辜负了爹娘,死后他们将我收殓,自戕而亡的人不能进祖坟,更何况是我这样大凶的。”
“我被爹娘葬在山上,缢绳这等不吉的,自然是丢到了河里。”
樟灵溪江水滔滔,不知不觉中,这一截缢绳便被带到了玉溪镇这片地界,机缘巧合下,它被黄家兄弟捡着了。
桃三娘眉眼里都透着茫然,“道长,你也是男人,哦,我说错了,你还小,算不上男人。”
“你这年纪只能算是毛头小子的男娃,唉,不管了,反正男娃男人都是一样的,道长你说,那胡道夏为何如此待我?”
“数月的时光,难道都是作弄我的吗?”
“那些情投意合的日子,都只是逢场作戏?”
毛头小子顾昭:......
有被这句话伤到自尊心,谢谢。
顾昭想了想,问道,“方才听你说将银子给了他,我想问一下,这银子是多少?”
桃三娘回忆了下,“约莫有百两。”
顾昭瞠目结舌。
这一个个的,怎么都比她有钱!
八郎那是河里的大鳖,占了资源的便利,那便算了,怎么阴间的大鬼也比她有钱。
一时间,顾昭心里酸得直冒泡。
桃三娘:“道长怎么了。”
瞧出桃三娘的拘谨,顾昭也不去纠正她的称呼了,道长便道长吧。
顾昭叹了口气,“你也说是百多两白银了,怎么还没有看透呢,人家一开始便是奔着你的银子来的。”
桃三娘低垂眉眼不说话。
顾昭直言,“兴许还有你那酿酒的本事。”
单单得了金子哪里够,必须得将那下蛋的母鸡一起拿了啊。
桃三娘犹不甘愿,“可是他也有待我好过。”
“他出门去靖州城时,还会为我带胭脂水粉,那香脂色是靖州城的老字号了,我知道,那小小的一盏胭脂不便宜,少说也得要二三两白银。”
顾昭静静的看着她没有说话。
桃三娘的声音渐渐的小了下去。
半晌,她嘲讽的笑了一声,“很可笑是不是,我都成了厉鬼了,还试图寻出他待我好的一分半分证明。”
“呵呵,真是可怜又可笑。”
她桃三娘是桃家坊里出了名的能干姑娘,她种过桃,酿过酒,除了这些,她还养过猪。
曾经,她也十分看重她家大猪啊。
采猪草,煮猪菜,为它洗澡清理猪舍,哪一样她都没有落下。
她是这般真切的照顾着大猪,到了年底杀猪吃肉时,她还特意多吃了一碗猪骨汤,多香多好吃啊。
桃三娘眼里有泪。
她桃三娘在那胡道夏眼中,何尝不是一只大猪呢。
顾昭看着她落泪,帕子是沾湿了一条又一条,忍不住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