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鹤淡定的表情快要维持不住了,他牵着开始怀疑人生的柚柚走到一边,柚柚苦苦沉思,终于问他:“……他说得对吗?”
“我不知道,你觉得对吗?”
柚柚哪里知道,她画画全靠灵感,想画就画了,从来没想过为什么要画这个,画这个有什么意义。
“那你为什么要画栀子花呢?”宋清鹤问。
“因为……哥哥送我的。”
在公司的时候,哥哥给她买了一大束栀子花,又白又香,香的柚柚一直忘不掉,就算后来花瓣变成了黄色,开始枯萎衰败,香气也依然浓烈。
栀子花也好,雪人也好,都是她这辈子生活中所见到并且想要珍惜的存在,如果一定要用高深的分析来形容,那说是她心灵的象征也没什么不对。
但叫柚柚自己说,她是说不出来的。
对画者而言,只是她随性而起的一幅画罢了,但观者却有自己的观点,柚柚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正在这时,柚柚看见了裴铮。
他单手插兜,隔了人群很远,遥遥地看着柚柚的画,眼里有些柚柚看不懂的东西,这样的裴铮,虽然还年纪很轻,却让柚柚有种看到了上辈子,那些来信里的他的感觉。
裴铮没什么艺术细胞,横竖在他前半段人生中,是没有时间跟闲情逸致,让他培养这种东西的,美术课上他连一盒彩笔都买不起,被人撕碎作业本丢进垃圾桶那更是常有的事,他习惯了隐忍与退让,但并不代表这一切真的可以就这样过去。
每一个欺辱过他的人,他都牢牢记得对方的名字,甚至于精确到某年某月某天的某个时间,惊人的记忆力不仅被用在学习上,也被用在记仇上。
他的外表沉稳如山,灵魂却没有一刻得到过平静,时时刻刻汹涌澎湃,咆哮着要挣出牢笼,把那些人打入地狱。
直到他的衣角被人扯了扯。
裴铮下意识回头,又低头,看见了今天特别漂亮的柚柚。
她还是那样小小的个子,好像不会长大一样,眨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
这双眼睛干净又天真,就像是那幅画上的栀子花一样纯洁,不能被世俗玷污。
宋清鹤冲裴铮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裴铮也颔首示意,柚柚拽完裴铮的衣服就松开了手,指着展出的那两幅画,声音小小,生怕被人听见:“我的。”
裴铮一愣,柚柚又补充道:“我的画。”
少年那双凤眼微微怔住,似乎有点不敢相信,但宋清鹤却肯定了柚柚的发言:“是她画的。”
那也就是说,那幅《星星》——像是整个人浸入冰冷的海水,漆黑、阴暗、潮湿的海水缓缓上涨漫过头皮的绝望的那幅画,也是柚柚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