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是愣了愣,然后趁池依依还没反应过来,跑上前就想推走萧润宁。
“怎么回事?”小张声音急促又不解:“咱们不是说好了,你直接坐在房间沙发上,等依依小姐过来即可。”
——坐在沙发上就可以继续隐瞒腿伤。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可萧润宁却摇了摇头,低声拒绝了小张的移动:“我想清楚了,我要直面现实。”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恐怕会和池依依一直呆在一起,第一天第二天还能勉强隐瞒下来,第三天第四天该怎么办?
如果授课过程中出现意外,又或者是池依依从别人那儿听到真相,又该怎么办?
萧润宁十分艰难才做出这个决定
现在面对池依依的瞬间,却如同将身体沉进水里一般沉闷,透不过气的感觉。
如果池依依看到他的腿,转头就走怎么办?
如果池依依厌恶他的伤,大声怒骂他是骗子怎么办?
如果…
萧润宁快被自己敏感的想象折磨疯了。
他刻意等在门口,接受命运制裁的同时也不忘打开门,好让池依依离开得更方便一些。
“依依,我站不起来。”
“我之前出过车祸,双腿毫无知觉…”
萧润宁鼓足勇气,喊出这两句话。
然而…
“我们这是在哪里,凡尔赛宫吗?”
笑死,小废物压根就不在意。
池依依的目光流畅地越过了坐在轮椅上的萧润宁,投到他身后的房间装潢里。
带有年代感的双面刺绣古典屏风,白象色陶瓷、刻有金缕花纹却只用来放糖果的高脚罐,环形的米黄色柔软沙发上放置着许多复古花纹的抱枕。
鲜花、雕塑和昂贵名画就更不用说了,几乎哪哪都是。
“嗯?”
萧润宁一愣。
怎么这个反应…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他让小张推他到池依依身边,还没来得及开口呢,池依依又绕过他走向饭厅。
“你的餐桌放了三十套餐具…”
她夸张地指着餐桌上摆放的高脚杯、蜡烛和一个个小型花艺制品。
萧润宁都跟不上池依依的脑回路了,只能实话实话:“那是客人来时才会使用的大餐桌。”
“你们家除了这个,居然还有一个小饭厅?”
池依依眼睛都瞪圆了。
她的夸张表现让萧润宁疑惑中又逐渐放松下来——他怎么感觉,池依依比起他的伤腿,更震惊他的房子大小?
“市中心还有这么大的房子吗?这又是什么??”池依依跟着萧润宁往房间的方向走,结果刚绕过楼梯口拐角,她就看到一条铺着暗褐色复杂花纹的长长的走廊,直通萧润宁房间:“这是飞机跑道吗,我打开房门会不会看到一辆飞机停靠在里面。”
“扑哧。”小张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
就连一向安静平和的萧润宁,也难以自控地弯了弯嘴角。
心里的紧张尽消,情绪逐渐平和。
三人穿过这条被池依依形容是飞机跑道的走廊,终于来到了萧润宁的房间。
房间里,家具崭新。
能不新吗?毕竟是德华用毛巾擦了一晚上的东西,现在接触到光线后,表面竟然一点儿灰尘都没有,反射出纯粹的光。
房间正中,放着一张双人沙发、两张便携移动小桌子和一块黑板。
这是萧润宁特地为池依依准备的位置。
“老师一会儿就来,你先找个位置坐着,我让女佣上茶点。”
“好呀。”
池依依随手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萧润宁紧跟在她后面,动作却没那么流畅。他先是双手撑在扶手上,然后猛地一用力,身体就从轮椅转移到沙发上了。
这一系列动作,萧润宁甚至不敢看池依依,生怕看到她怜悯同情的眼神。
这是最让人难受的地方了。
过去知道他残疾的人,都会震撼于他的坚强,然后再站着说话不腰疼地随口安抚几句。
像在伤口上挠痒痒,自以为缓解疼痛,实则又痒又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