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婳耳根子一热,忙将视线挪开。
胡乱将糕点塞进嘴中,赵婳起身站到船头去。
吹吹带着残冬余寒的凉风,她面颊上的燥热很快便散去了。
夜里亲昵时,两人都注意着,刻意不要孩子。
好端端,霍澹提这事作甚。
好似是她逼着霍澹一般。
身后一阵脚步声,赵婳在吹风的档子,霍澹不知不觉便跟了过来,已经在她旁边立了下来。
赵婳怕霍澹再拿孩子说事,及时转移话题,指了指湖岸,道:“官人看那边湖岸,湖岸边满是柳树,新长出的绿芽嫩嫩的,再有一月半月,这垂柳满湖岸,煞是好看。”
正说着,画舫那边一头骚动,只见杨芸溪抱着儿子急匆匆出来。
红着眼眶的杨芸溪急急躁躁闷头出来,身后还跟了同行的贴身婢女。
杨芸溪只想快速带着儿子出画舫,却忘了关月夫妇还在画舫船头。
微微点头,她与关家夫妻二人打了个照面,抱着儿子去到船头僻静的地方。
赵婳的注意力从湖堤边挪到了杨芸溪身上,在霍澹耳侧低语,道:“官人,看到没,杨芸溪也受不了胡濯那张臭脸了,抱了儿子到船头来透气。适才一瞥,妾发现杨芸溪眼睛红红的,恐是在里面又受胡濯的气了。”
话音刚落,便见胡濯一脸失意模样,失魂落魄般从画舫中出来。
他朝杨芸溪的背影看去,在原处站了有阵功夫,纠结片刻还是往杨芸溪那边去了。
不远处的赵婳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好奇她不在船厢时,杨芸溪与胡濯发生了何事,瞧这样子,两人约莫是起过一番争执。
船头,杨芸溪没有理会已经走过来的胡濯,兀自蹲在栏杆旁,虚揽着儿子,笑着给儿子指着湖岸边一群凫水的鸭子。
胡劲松欢喜地拍着栏杆,嘴里细碎地喊着“鸭”!
“鸭鸭!”
歪头的一刹那,胡劲松瞧见胡濯,仰头张开手臂,“爹爹,抱~”
幼童伸手找父亲抱,笑容天真烂漫,却如刀般扎进杨芸溪心中。
两岁半的孩子能懂什么,不过是想要与父亲亲近些。
但是他父亲,心里装的,仍旧是那女子。
胡濯负手而立,没有要伸手的意思,垂眸望着栏杆旁的母子两人,“我们谈谈罢。”
杨芸溪缓缓呼吸,起身转过来看他,唇瓣翕张,道:“不必了,我不想知道你与她之间的事情。今日你知道她会来画舫,所以为了见她一面……”
杨芸溪说着说着有几分哽咽,也不想再多言了,转身正欲带着儿子离开此处,谁知胡劲松不知何时已经顺着低矮的凳子爬上那挨着栏杆的桌子上去了。
“阿爹,阿爹抱。”胡劲松觉得这高处好玩,便站在桌子上想让父亲过来抱他。
杨芸溪不言也没有任何举动,转身过去静静站在原处,只想看看胡濯是否会主动抱儿子。
胡濯极少抱儿子,想着此时可以借抱儿子与杨芸溪谈一谈,便张了双臂准备过去将儿子抱过来,就在此时,画舫一阵剧烈晃动,本就在桌上站不稳的胡劲松忽地被这一阵晃动甩到栏杆边。
画舫外的栏杆不高不低,堪堪到腰间,但是胡劲松爬上去的桌子与栏杆的高度一样。
待杨芸溪反应过来时,只听“砰”的一声,胡劲松掉入湖中,水花四溅。
“松儿!”杨芸溪吓得瞳仁一缩,顾不得太多,她不识水性,但总不能眼睁睁儿子在水中无助地扑腾哭喊。
她也不奢望胡奎能跳下水去救儿子。
“砰——”
与此同时,一抹倩影从画舫跃入湖中,朝落水的胡劲松游去。
“阿婳!”
霍澹猝不及防,急忙脱下外衫,扔给高全盛,纵身跳入湖中。
站在赵婳与霍澹十步远的丹红,也着实吓了一跳。
不过,那惊吓,很快便被一丝疑惑代替。
在丹红印象中,她家娘娘从小就不识水性,否则之前被秦介推入湖中便几乎丧了条命。
可今日,她家娘娘见幼童落水,丝毫犹豫都没有,跳入水中救人,看这模样,比陛下还要熟悉水性。
……
赵婳熟识水性,见那幼童跌入湖中,想也没想便跳见湖中救人。
孩子是救上来了,可因为扑腾喊叫时肺腔里灌了不少水进去,昏迷不醒。
发丝淌着水,赵婳将溺水昏迷的胡劲松平放,手掌交叠有节奏得按压他胸膛,好在没几下他便将水吐了出来。
胡劲松昏昏沉沉间睁开眼睛,“哇”的一声大哭出来。
“松儿。”
杨芸溪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将落水醒来的儿子揽进怀里,对赵婳不住感谢。
“赶紧带孩子回家罢,莫要着凉了。”赵婳说道,拧了拧衣袖,一大滩凉水“哗哗”滴在甲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