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前,霍澹不放心似的看了看盯着药罐发呆的赵婳,他发觉自从霍岚拿药回来以后,她整个人都变得沉默,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出了霁华宫,霍澹越想越不对劲,回到思政殿坐立难安,在殿中走来走去,忽地脚步一顿,叫来卫元祁道:“朕问你件事。”
卫元祁以为是处决严庆一事,便点头,等皇上吩咐。
霍澹在心里打了一阵腹稿,道:“你跟世子妃成婚一年多了,若是一位欢脱的姑娘在你出现后忽地变得有几分沉闷,和之前判若两人,时不时回避你,是否表明这姑娘是害羞了?”
卫元祁一愣,万万没想到霍澹问的是这事,他的确和夫人成婚一年有余,但是两人的婚事是双方父母敲定的,成婚前连面也没见过,虽说婚后甜蜜,但是这女子的心思,他一个大男人哪里懂得。
“约莫就是。”卫元祁估摸着八九不离十,便回了霍澹,想起家中那位前一刻还笑靥如花,后一刻便因为他不知话说错了哪句变得不理不睬,“姑娘家的心思难猜,此类事情说来复杂,一时半会儿讲不清楚。”
霍澹如墨般的眸子微微眯起,指腹摩挲着白玉扳指。
如此来讲,她大抵是害羞了。
抿唇轻笑,霍澹烦闷的心情刹那间变得好起来。
“皇上,严庆已收押在天牢,臣怕今夜有人劫狱,是否要在牢中加派人手,捉个现行?”卫元祁心里一直念着这件事,不落实下来实在是不安心。
霍澹道:“你是说傅钧?”
卫元祁点头,“正是。此人为稳妥起见,大抵是回去狱中会会严庆,就不知是替咱们除掉严庆,还是将人救出天牢。”
谁与谁是同路人,谁又与谁相互勾结,霍澹看得一清二楚,只是没有将关系挑到明面上来。
“不用。宦官在皇城中肆意妄为二十余载,傅钧知晓朕势必是要处死严庆,只要严庆一死,便无人将两人勾结一事道出,傅钧若要去天牢,也只会是将严庆灭口,因此务需担心,天牢看守一切如常。”霍澹预判道。
卫元祁颔首,“臣明白了。”
果不出所料,当夜严庆在狱中暴毙。
傅钧担心严庆为保命,向霍澹供出自己,先一步下手,在狱中将其了结。
自□□开朝以来,为维护皇城安危,创立护城军,那时宦官还没有权势,乖乖臣服与皇权之下,经过数位帝王,宦官的权力逐渐凌驾于皇权之上,在庄帝父王时期达到顶峰。
后庄帝继位,那与他同争皇位的五弟宁王落败,被庄帝调去了南蛮之地。
庄帝为了安抚帮助他登上皇位的宦官严庆,故而将护城军军权交到宦官手中。
然而就在这一时期,庄帝分批提拔重用各位将军,意图削弱宦官权势。
虽手段不齿,但是有一定成效。
后庄帝驾崩,将这没弄完的烂摊子丢给年仅十五岁的霍澹。
霍澹韬光养晦,终是如愿将宦官势力连根拔起。
此后,皇城再无护城军,只有羽林军。
霍澹召集心腹与兵部尚书商讨军队编制。
清远侯提出将散兵重编;兵部尚书提倡调动一部分在京武官,分散部分武官手中兵权,逐渐将兵权握回君王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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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秋雨后,一树树桂花被打落,满城飘着雨后的怡人清爽和馥郁的桂花香。
“宦官当道压皇权,
皇帝当得真憋屈,
韬光养晦善谋局,
一招出手除奸邪,
除奸邪。”
街道树下快板的先生滔滔不绝,竹板这么一打,围了一圈又一圈看热闹的人。
一辆马车从城门口驶进集市,老远就听见了这快板声。
姜子真将车帘放下,这坊间传颂的数来宝他从进城开始便听了一遍,行至此处,听得都快背下来了。
想不到他去一趟渝州,严庆就这样被除去了。
大快人心!
大快人心!
姜子真风尘仆仆回京,回国公府沐浴一番,换上朝服就匆匆进宫去了。
思政殿门外的太监再也不是严庆和金豆,姜子真瞧着就格外舒心。
刚巧霍澹和大臣们商议完事情,姜子真进去的时候霍澹正坐在龙椅上,疲惫地捏着眉心,他听见响动,缓缓睁开眼睛,道:“你舟车劳顿,回家应当歇一歇的,明日再进宫述职也不晚,何必如此着急。身上的伤可好些了?”
在姜子真传来的急报中提过他受伤一事,也不知此时伤势如何。
“一点小伤,早好了,谢皇上关心。臣进城后就听见打得响亮的快板声,百姓将皇上铲除宦官一事编成了数来宝,坊间广为流传,臣姗姗来迟,自然也想进宫听个热和。”姜子真道。
霍澹笑道:“你要是早回来五日,还能瞧见严庆如何被擒。朕和赵婳用了些手段,把人给制住了。”
“赵婳?”姜子真倒是意外,想不到他误打误撞从京畿救回来的姑娘竟有如此作为,“听皇上这语气,这位赵姑娘非同一般,不容小觑。”
提到赵婳,霍澹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
姜子真着急将在渝州发生的一切向霍澹禀告,倒是没有太注意到他脸上的表情,道:“臣此次奉命前往渝州调查假铜钱一事,现就此次暗查做一详细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