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一到,暴雨增多,前几天暴雨有地方把桥都淹了,这波修桥工程还没开始,纪尚书又要兼顾罗列清单,辛苦辛苦。”
“对啊,上游雨水来势汹汹,今早护城河的水都快满出来了,瞧瞧这阴沉闷热的天,也不知这场雨今日能不能下下来。”
闲聊间,太监端了馎讬上来,众人都想快些吃完出宫去,便止了谈话。
纪永升心里七上八下,皇帝突然注意到了铜矿的出入库数量,别看姜子真平时嘻嘻哈哈靠不住,关键时刻他细致入微,能把你藏的头发丝找出来。
或许姜子真已经知道渝州假铜钱的事情,若是再让他查到这些年渝州的修筑工程账目有纰漏,后果不堪设想。
纪永升心里没底,回到府上坐立不安,权衡之下还是去了丞相府找许湛求助,将实情道出。
许湛一听火冒三丈,戳了戳他脑袋,叱责一番,“什么?!姜子真救的男子进宫了?这么些天你还没把人解决?”
纪永升颤颤巍巍,他派了两拨人刺杀,可还是让那男子跑了,他能怎么办?总不能把手伸进皇宫。
“这人一旦跟小皇帝说了这事,你脑袋就等着搬家吧。”
许湛气得都不想骂他了,甩了甩宽大的官袖,着急去永安宫见许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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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多雨,午后洒了几滴雨,之后这天便一直阴沉着,乌云滚滚像块长长的黑盖子一样把天压得很低很低;又像一只凶恶黑龙,衔远山,吞宫檐,一望无垠。
狂风呼呼,吹弯树枝,卷起的落叶在地上打旋儿。
天暗了下来,赵婳提着一盏宫灯出了霁华宫。
她上次寄回益州的家书有了回信,关月在御花园等她。
赵婳像往常一样走在宫道上,谁知她刚走过宫道拐弯处一个麻袋兜头罩来,几乎是同时,后颈被人用力一劈,她防不胜防,昏厥过去。
宫灯“啪”的一声落地,蜡烛引燃灯罩,熊熊烈火在狂风中越燃越旺。
黑暗中两名太监扛着麻袋里的赵婳迅速离开,很快就没了身影。
宫墙墙根躲了两个人,直到那两名太监彻底消失后才战战兢兢从墙根出探出身子。
自从那日在思政殿偏殿听了霍岚一席话,傅莺茅塞顿开,她如此不争不抢的温吞性格确实不适合待在宫中。虽然皇帝隔三差五往长信宫送东西,但她知道这都是做给旁人看的,皇帝心里没她。
当然,她心中也没有皇帝,一切都是场交易而已。
从不在后宫走动的傅莺今晚让小厨房做了几道菜,到瑶光殿去拜访许明嫣,想着以后在宫中能相互照应。
许明嫣是太后侄女,自是高傲,根本就不屑与她交好,饭桌上光是冷嘲热讽的话就说了一大堆,差点把傅莺给气哭。
出瑶光殿天色已暗,傅莺心里不快,便让贴身宫女彩霞陪她在宫道上走走散心,走着走着到了霁华宫附近,本是打算打道回府的,哪知宫墙侧右方拐脚出突然蹿出来两个黑影,她吓得赶紧缩到墙根躲了起来。
恰巧撞见这一幕绑架。
彩霞惶恐不安,声音颤抖,“娘娘,其中一太监奴婢在太后宫中见过,是太后的人,如今我们怎么办?”
傅莺脸色煞白,额头上渗出层薄汗,双脚也在颤抖,手中捏的帕子越来越紧,“回长信宫。”
她孤身一人在宫里,许太后,她惹不起,也不敢惹。
“今晚所见不得跟任何人提!”
傅莺不想惹事,只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如此才能在宫中活命。
这厢,霍澹在御花园左等右等,等了约莫半个时辰也不见赵婳身影,脸色逐渐阴沉,一掐就能掐出水来。
他放着一堆奏折不批,竟扮作侍卫来御花园给她送家书。
真是可笑。
一股莫名来的怒气蹭蹭上涨,他泛白的指骨死死捏着那封家书,只要再一用力就能在那信封上戳出个洞来。
卫元祁带着一队侍卫守在思政殿外,霍澹一身侍卫打扮混在那队人中,卫元祁见皇帝回来了,心想这次出去的时间挺长,可一瞧见皇帝脸色发黑,眼底闪着一股不可遏制的怒火,他识相地闭了嘴巴。
卫元祁支开守在殿门口那几人,霍澹冷着张脸进殿。
季扬脱下龙袍,指了指桌上的食盒,汇报道:“禀皇上,许贵妃差人送了些夜宵。”
霍澹打开淡淡看了眼,忽地想起霍岚前几日送来的“雪媚娘”。
不想还好,一提就想起今晚赵婳未赴约。
霍澹道不出的生气,生生将那块酥点捏成了渣。
卫元祁和季扬面面相觑,屏气凝神,半个字也不敢说,生怕就触了皇帝逆鳞。
坐在龙椅上,霍澹取了块帕子不紧不慢擦拭弄脏的手指,压着怒火,问道:“除此之外可还有异常?”
卫元祁一顿,回道:“许丞相下午进宫见过太后娘娘,约莫一刻钟前马车刚出宫。”
霍澹眉眼低沉,瘦长的指节搭扣在龙椅扶手上,微微阖眼,絮絮念叨,“许湛?”
下午待到晚上才出宫,如此长时间,倒是第一次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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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府。
“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