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偏西, 穿过窗棂落在地面上的光笼上了阴影,殿内渐渐暗了下来。
惠仁帝似无所觉。
手持着笔, 时不时在纸面上落下一字。
柳四喜屏气凝神,心中叫苦。
宓少师倒是带着赏赐稳稳当当地离开永华宫了。
可怜他就是想躲也躲不了,到了这会儿,他是一点都不想往皇上身边凑,偏偏今个轮到他当值,硬着头皮也得顶着。
要说这窦国师也真是的,怎么还不如个少师拿得出手。
以往也没觉得他多能诉苦, 今日和宓少师这么一比, 简直是毁了。
不过柳四喜心里也明白, 窦章诉苦,这其中虽有夸大的成分,但多数时候,说的只怕也是事实。
当师父的, 不如徒弟天赋来得好。
这遇上事,属实是有些难受。
可惜最要命的还不是上面说的这些, 他能这么找补,皇上却不一定。
柳四喜想着, 心里左右摇摆,自己平日里没少收过贤王的好处, 国师又是贤王的帮手, 这阵子国师有难处,他是不是也该替人转圜一番。
可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 惠仁帝便率先开了口:“柳四喜,你说,国师是不是一直在骗朕。”
柳四喜走着神, 听罢,两腿一哆嗦,二话没说,先“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瑟瑟发抖像个丑角。
“你这是做什么呢。朕不过随口问问,看你那副要死要活的样子。”柳四喜这一出扮丑,倒还真让惠仁帝笑出了声。
“皇上,您是知道的。奴婢这胆子,也就比那耗子大了点,皇上您要是生起气,奴婢可不是要被吓破了胆。”
柳四喜说着,还用手比划了下。
惠仁帝又嗤笑一声。
这老东西虽谄媚,但论识时务还真没人比得上。
“拿耗子比,你也不嫌恶心。”
“嗨。”柳四喜叹了一声,“都怪奴婢肚子里没两滴墨水,一说话就露了怯,污了皇上的耳朵。”
“行了,在我这就别装了。”惠仁帝让柳四喜站起来回话。
今日之事,倒谈不上生气。
柳四喜都能听出窦章所言非假,惠仁帝自然也心中有数。
只不过,这事更显得窦章能力不足。本就对窦章有些厌烦的惠仁帝,竟生出了几分让他退位让贤的想法。
“皇上眼明心亮,奴婢在您面前,哪敢作妖。”柳四喜捧道,捧完试探着说了句,“至于国师,想必也是如此……”
惠仁帝默认了柳四喜的说辞,随后感慨了一句,“这么多年,窦章也算是尽心尽力,只可惜,到底力有未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