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房空荡了起来。
朱济善也没让宓葳蕤脱了衣物包扎伤口,只装模作样地上前把了把脉,接着打开医箱, 取出少说四五件东西,洋洋洒洒写下莫名的药方,似乎打算就此离开。
“换药这事, 想必宓少师身边的药仆便能胜任,老夫便不多赘述了。”
宓葳蕤略微迟疑,终究还是开口道:“前辈请留步,晚辈有几处疑问,还请前辈解惑。”
朱济善回过身,脸上笑意了然。
看这神色,宓葳蕤就明白,朱济善早就料到他会开口,果然是老谋深算,“不知前辈今日来听雨楼,可有人托您带话与我。”
“倒是不曾。”朱济善煞有其事地摇摇头,“不过昨日宫中例行问诊,老夫去羲和宫,五皇子倒是与老夫闲聊了几句。”
朱济善这番先抑后扬,宓葳蕤险些以为自己见到了远在长洲山的师祖。
他默默扶额。
“上回在羲和宫,晚辈便觉得前辈似是有意照顾我与五皇子二人。晚辈愚钝,您可否看在故人面上,别与晚辈兜圈子了。”
“哦?你怎知我是因故人,才看顾与你。”
“直觉罢了。”
朱济善听闻,眼神飘忽了一瞬,似是追忆,“我与你师父如今虽道不同不相为谋,却也曾是至交。”
“我乃医者,靠行医救人为善,而你师父,与我的路子大体上虽南辕北辙,却也有殊途同归之处。我原不信什么卜筮,但在与你师父相交的过程中,也慢慢改变了想法。至于如今我为何看顾与你,全因他在五皇子降生后,三番五次与我说,五皇子和你命数相连,若是他出了意外,请我代为照看。”
“倒是没想到,前辈与师父还有这样的过往。”宓葳蕤心中也是惊讶的,“前辈所说的‘意外’是何意?”
“你应当知晓昆城地动。”
“晚辈听闻过。”
“昆城地动后,皇上派我与你师父一道随彼时还是皇子的贤王去赈灾。赈灾期间,一切如常。偏偏在回宫途中,你师父大病一场,再然后,他行事便日益浮躁,我看不惯他的做法,几番劝说无用,便渐渐与他分道扬镳。”朱济善眼中的惋惜做不得假。
“不说这些了。”朱济善叹了声,“你不是想问五皇子与我说了些什么么?”
宓葳蕤将朱济善方才说的话暂且放到了一边。
“还请前辈告知。”
“前几日皇上私下下旨流放四皇子去皇陵反思,近来宫中盯得紧,他不便前来看望,让你安心休养。”
朱济善的话让宓葳蕤听出了几分不寻常。
不过这还需他私下里慢慢去想,遂感激道:“多谢前辈出言相告。”
朱济善豪爽地摆摆手,意有所指地叮嘱了一句:“虽有神狐庇佑,但老夫以为,宓少师还是静养一月为好。”
“前辈所言,晚辈自当记在心上。”
有了宓葳蕤这句话,朱济善满意地抖抖袍子,迈步离去。
也不知朱济善离开前与院中人说了什么,当真是给他留了一个静养的好环境,直至睡前,都无人前来打搅。
在山中躲藏的几日,心神到底不能太过放松,是以入夜后,宓葳蕤的睡意来的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