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那些欺压过他的人都被加倍地报复过了,她知道萧凌安不能拿她怎么样,那就只剩下后者,被磋磨之后觉得是她不识好歹,轻蔑嘲笑之后就离开了。
尽管她也不想听见萧凌安的嘲讽,但若是能让他为了心底的孤傲离开,她也可以勉强委屈一下。
沈如霜如此想着,照常睡到用膳的时候才起床,更衣洗漱后打理着花草,闲来无事就和小丫头们玩笑打闹,很快就将萧凌安抛之脑后。
直到天黑之时,江月还是来告诉她说,萧凌安依然伫立在门口,非要等到她回心转意才愿意离开,整个人都快冻得失去知觉,再这样下去真的会没命的。
沈如霜手中捧着暖手的茶盏轻微地晃动几下,心中泛起几丝烦躁和沉闷,无论萧凌安出什么事都是他自找,可真的在停鹤居发生了,想必他的心腹之人都不会放过她和顾寻舟。
她迟迟不肯松口,倔强地只说等他自己挨不住就会回去,倒是顾寻舟料到了她的心思,也看透萧凌安是真的拿命在赌,只好轻轻叹息一声,让萧凌安不必见沈如霜,只是在他的屋内小坐片刻。
沈如霜从小屋的窗口望去,恰好可以看到萧凌安挺拔的身姿微微弯下,疲倦和颓然之态藏也藏不住,只有眸光清亮又坚定,敏感地察觉到了她的注视,赶忙转过头看一眼,唇角微微勾起,仿佛只是看到她就足够满足和欢欣。
她的身形微微发颤,立即错开目光躺回床上,全然装作是没有看见。
萧凌安也没有强行推开门打搅她,和顾寻舟喝茶闲谈了半个时辰,稍稍恢复些之后就连夜下了山,走的时候目光在漆黑一片的小屋门窗前流连着,凤眸在月色下隐约闪动光亮。
翌日清晨,门口又传来了敲门声,萧凌安照常来到了停鹤居,这回还没等江月通传回来,就识趣地兀自坐在冰冷的山石之上等待着,从天亮等到天黑,再去屋内和顾寻舟下一盘棋,如此往复。
沈如霜愈发觉得奇怪,更不想与萧凌安见面了,只不过每一次他在窗边坐定的时候,她都会好奇地去看一眼,这时候萧凌安就像是早有预料一样,一刻不差地转过头与她对视,温柔和煦地勾起唇角。
她渐渐发现,每一天萧凌安身上的伤似乎都更重更多,脚步也日渐沉重迟缓,像是灯油熬到了尽头,却强撑着不肯熄灭,哪怕是笑意也透着深深的无力。
唯一意外的是,萧凌安没有轻蔑嘲讽,没有疯狂地逼迫,只是修行般日复一日地来,仿佛带着一种坚定不移的信念,连血肉之躯都没有了知觉。
沈如霜觉得眼前的萧凌安越来越陌生,让她难以辨认。
虽然这些时日他们没有说过一句话,但每天在窗边莫名其妙地对视却每日都有,沈如霜也不知究竟是默契还是缘分,抑或是萧凌安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没有错过任何一瞬,几日之后也习惯了如此。
直到有一天,清晨没有传来熟悉的敲门声,沈如霜也没有听到江月说萧凌安来过,她慵懒乏力地从床上起身,恍惚地等到了天色完全暗下来,也没有看到萧凌安走进顾寻舟的小屋。
沈如霜看似寻常地用了晚膳,心中却一直存着疑惑,总想着今日萧凌安为何没有来,是终于放弃了求她回去,还是快到除夕了不得不回去,抑或是出了什么事儿?
思及此,她心中微微一紧,回过神后又暗暗告诉自己,萧凌安是大梁的陛下,他那么有本事,怎么可能出事?就算是真出事了,也和她没有关系,正好她可以安安心心地过无人打搅的舒心日子了。
在这之后,沈如霜放松了不少,只是时不时就在庭院里踱步,转身之时眸光瞥一眼紧闭的大门。
“这么冷的天,你在外头做什么?”顾寻舟浅笑着问道。
“我......动一动就不冷了。”沈如霜一时答不上来,甚至她自己也不知道在做什么,搪塞着说道。
顾寻舟眸光一黯,垂眸望着满地皑皑白雪,沉声道:
“你......在等他吗?”
作者有话说:
二更在十二点一刻左右哦~
女鹅:为什么今天伤心小狗没有来找我?(疑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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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伤别离(二更)
沈如霜蓦然间收住脚步, 伫立在原地有片刻的愣怔,好一会儿才明白顾寻舟所说的“他”究竟是谁,下意识地否认摇头, 讪讪笑道:
“公子,我为何要等他?我真的只是晚膳后想要随性走走......”
“他今日不会来了。”
顾寻舟并未理会沈如霜的辩解, 仿佛比她自身还要看得透彻,冷不丁地开口说着,话语斩钉截铁地让沈如霜没有任何怀疑的余地,面容上闪过稍纵即逝的诧异和探究, 却终究没有问出口。
“天还未亮的时候就有传信,他连日寒冬登上停鹤居,加之原本就心绪凌乱, 体内寒气郁结,身上的伤口也一直未曾处理好,半夜就高烧不退,连意识都不清醒, 郎中正在诊治,也不知什么时候会好起来。”
顾寻舟捕捉到了沈如霜的每一分神色,知道她心底里还是有些牵挂这件事,冷冷地开口说着传信中的内容, 淡薄沉稳的目光中染上深冬般冰冷的思绪,不急不缓也没有任何担忧, 仿佛此事与他们二人毫无干系, 只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我怎的不知他传过信?”
沈如霜听闻萧凌安身子支撑不住之后,心中泛起复杂又奇怪的心绪, 不像是关心和忧虑, 毕竟她太多次忍受痛苦的时候萧凌安不在身边, 也不像是毫无触动冷若冰霜,如同用木槌在心间轻轻叩击了一下,想要继续探听下去又不知如何开口。
最终,她忽然间明白过来,萧凌安是意念坚定做事又极为坚持的人,若是不来定会有传信,这一天她一直没有收到,原来是顾寻舟得了消息却没有告诉她的缘故,所以问起来的时候又多了一层意思。
“确实是我未曾告诉你,但是你也不必要知道,不是吗?”
顾寻舟的声音被寒风浸染,听起来总带着一股寒气,没有了往日的温和儒雅,甚至还隐约能够听出些锋芒,仿佛心底里埋藏着一些不可言说的情绪,只能如此才能稍稍纾解,闷闷道:
“你不是一直厌烦他打搅了咱们的日子吗?更何况你上回赌输了,你答应过我不会和他走,那他来与不来,是死是活,与我们有什么相干?”
说罢,顾寻舟未免有些心虚,且后面的那些话带着未曾显露过的心绪,听着像是固执的孩子在赌气,垂眸没有去看沈如霜的目光。
其实他今日是故意没有告诉沈如霜这件事的,为的就是想试一试她的心意究竟如何。
自从沈如霜离开之后,他的眼前和脑海中时常会闪过她的身影,会想起他们携手下山闲逛,他背着她走上层层山路,还握着她柔软纤弱的小手一笔一划写下的文字......他家中变故之后,已经被磋磨得心淡如水,极少会去惦记什么东西,唯独珍惜着那段轻快的日子。
他是苟且偷生的人,说好听了是清雅悠闲的仙客,说直白些就是在人世间等死罢了,这日子沉闷无趣,每日都要谨记磨练心性,不要沉溺在过往的悲痛之中。
沈如霜于他而言,是苦闷一生中屈指可数的光亮,让每一天都变得鲜活生动,他想要长久地把她留下来,却还是被萧凌安眨眼间就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