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是有事要我做?”
裴楚玉摸着短刀的利刃,抬眸笑道:“你倒是聪明。”
张平洲见惯了官场势力,早就不对前程抱有希望,但他想好好活着,毕竟上头有老娘,下头还有几个妻妾孩子,他要是死了,张家可能也就倒了。
楚州的家业不大,但在当地也算富足,加上这些年贪赃得来的,也不少,只是忘了跟妻儿交代,他们也找不到去处。
“我问你,孙泰是不是进京了?”
当年顾云庭和顾云慕去徐州查盐税案,楚州长史孙泰从中周旋,立了大功,从而在顾辅成上位后,成为顾家近臣。
孙泰进京,这消息来的突然。
张平洲警觉的看着他,深受震撼。
孙泰可是秘密走的,无人知晓,他知道是因为孙泰从衙门拿走了官凭等物,那裴楚玉又是如何得知的?
“大王在楚州有眼线?不,您在朝中有眼线?”
裴楚玉冷哼:“我问你什么,答什么,别在这含糊其辞顾左右而言他。”
短刀“叮”的一下扎进案例,张平洲的手抖了抖,忙回道:“是,论时辰来算,应当到了。”
“王楚良呢?”
“啊?”张平洲眼神有点躲闪,“王将军不是在京中掌管禁军吗?”
“啊!”方才还握羊腿的手,小指立时被削掉,流油的羊腿上喷开血渍,张平洲疼的在地上打滚。
“我说。”他咬着牙,眼珠瞪到滚圆,“我说,他去徐州了,在整顿兵马。”
裴楚玉扔掉刀子,取出帕子擦了擦手,随即扔到他脸上:“裹起来吧。”
宋元正没有给他伤药,张平洲只能强忍着疼痛将断掉的指节包好,他已经说不出话,被人搀着送回房里。
“朝廷要乱了。”
裴楚玉抬起头,唇上勾出笑意。
宋元正握着腰间的刀,眉眼很是坚韧。
这机会,他等太久了。
....
顾辅成清醒时,天还未亮,顾云慕守在床前,撑着额,下颌长出青色胡渣。
“大郎。”他开口,虚弱地望过去。
顾云慕立时弹起来,随即跪立在他面前,握住顾辅成伸出的手,“父亲。”
此刻,没有君臣,只有父子。
顾辅成叹了声,回握住,但他刚清除余毒,不大有力气,只能虚虚握着。
“我是病了还是怎么了?”
顾云慕低下头:“您操劳过度,病了。”
顾辅成起来吃了点稀粥,精神看起来好多。
顾云慕便继续辅政,出了宫门,去往京郊营地。
前来回禀的眼线躬身跪在地上,顾辅成眼眸凉下来,抬手,命人去唤顾香君。
从顾云慕片刻的怔愣他便知道,自己约莫中毒了,阖宫上下他想不到旁人,暗线查回来真相,他虽不想承认,但的确没想到三娘会做出此等禽兽之举。
“过来些。”
肃沉的声音响起,顾香君打了个冷颤,却没有上前。
“三娘,到朕身边。”
话音刚落,两个内监已经蓄势待发,仿佛顾香君不过去,他们便会架着她过去。
顾香君一咬牙,跪行上前,低声唤了句:“父皇,你身子好点了吗?”
“用的什么毒?”
顾香君猛地抬头,随即很快否认:“我不知道父皇在说什么。”
“罢了,你是又蠢又坏,朕本就没指望问出什么实话。”
听到这话,顾香君脸腾的变红,心里的怨恨立时上涌,她张了张嘴,忽然意识到今日的局面。
方才路上她问过内监,得知大哥被遣走去了京郊大营,而父皇又特意在此时唤她过来,还能为了什么?
怕是要杀她了。
想到这儿,她有点害怕,但又有点癫狂,遂从地上站起来,一步步走上前去。
“父皇是好父亲,好君主,哪怕送自己女儿出去献身,也没人会说你什么。当然,因为那些下贱话都骂我了,我顾三娘从小受宠,不知什么人间疾苦,是你和母后宠出来的,是你们让我觉得,我可以一辈子如此,就算放纵跋扈也有人护着。
但我错了,冷血无情的帝王怎会为了女儿不顾流言蜚语,你压根就没打算护我,萧云死后,我也没用了,不是, ?
我该跟萧云一起死的,对了,若不是大哥,你舍得杀萧云吗?便是要杀他,也不会那般惨烈吧。
我实话告诉您,在这座冷冰冰的宫殿中,只有大哥是真心待我,把我当妹妹,当家人,你和母后都变了,都不配做人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