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去京城做什么?”
邵明姮仰着小脸,回她:“寻亲。”
“哦,”刘灵点头,又朝对面车子看了眼,冲着邵明姮使了个眼色:“那个崔郎君喜欢你,你瞧,每回趁你不注意,他都偷偷看你。”
邵明姮笑:“他是怕我被你骗了。”
刘灵愣住,旋即噗嗤笑出声来:“你可真讨人喜欢。”
两人随意说了些话,然后继续上路。
....
徐州,屋檐上。
秦翀抱着胳膊摇头:“要去你去,我不去。”
关山踹他一脚,沉声道:“上回也是你说的,郎君没罚你,这回还得你去说,毕竟都是姮姑娘的消息,换了人,没准郎君不乐意。”
秦翀斥他:“你少在这儿诓我,郎君自己都说了,不想听姮姑娘的消息,有什么事也不必禀报。”
“我瞧你脑子一团浆糊。”关山用手肘捣他,小声道,“你再不去,耽搁了要事,指定要挨棍子。”
“关山你奶奶的!”
骂骂咧咧跳下屋檐,秦翀叩门,进去看见高宛宁坐在书案斜对过,一副冷清落寞的样子,见他进来,颔首轻笑,却未离开。
秦翀犹豫该怎么回禀,上前冲顾云庭作揖,道:“郎君,姮姑娘她...”
“出去。”
顾云庭冷声打断他的话,手中笔未停,依旧飞快地标注案录。
秦翀在心里骂了声:关山你大爷。
然后默默退出门。
房内恢复静谧。
高宛宁拨了下烛心,余光扫到顾云庭瘦削的面庞,迎着光的一侧温暖如玉,另一侧则阴冷凌厉。
从进门到现在,她只说了几句话,而他近乎敷衍的沉默。
“维璟,我忽然不知该同你说些什么,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她决定打破僵局,蹙眉轻笑,“你明明就坐在我面前,眉眼如旧,可我却仿佛不认得你了。”
顾云庭一顿,抬眼:“你想说什么,直说便好。”
高宛宁扭过头来,目光凄楚,像是自嘲:“你从未对我如此咄咄逼人。”
顾云庭放下笔,直起身子。
“你也不会用这种冷漠寡淡的眼神看着我。”
“这不是你期待且想要的吗?”顾云庭淡声开口。
高宛宁怔住,忽然咬着唇红了眼眶:“是,是我咎由自取。”双肩微微抖动,她拿帕子挡住眼睛,哭声透过手指一点点传出。
顾云庭闭了闭眼,心内嘈杂无章,时而像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波涛激荡,时而像倒翻了的炭炉,赤红的炭火蔓延肆虐,他捏着拳,忍下纠结冲撞极致不适感,面不改色地坐着。
“宛宁,过几日回京,我会顺道将你带回昌平伯府。”他好像没听见高宛宁的哭诉,声音一如既往的冷决。
高宛宁唇瓣交叠,凄苦点头:“终究是我来迟了。”
“在你变心的时候醒悟,在你喜欢上旁人的时候意识到自己的心意,即便想要挽回,也再不可能了对不对?”
“我不喜欢邵小娘子,我不喜欢她。”
他简单直接的表达,说完冷静的望向高宛宁,“但我也知道,自己的确不再是从前那个人,不会再贸然同你承诺,承诺根本就做不到的事情。”
“所以在我大婚前,你说过的话,全都不作数了吗?”
顾云庭抬眼,冷声道:“不作数了。”
高宛宁怔怔僵住,泪珠一颗颗沿着腮颊滚落,而面前人犹如冷血心肠,只那么静静坐在书案前,甚会没有打算递给她一方帕子。
“深情才最是无情。”高宛宁起身,挪动脚步往外走,忽然停住,回头,“我以为你不会变,就算全天下的人都变了,你不会。
这些年我时常在想,若自己开始便不顾及年龄接受你,应允你,哪怕与爹娘作对也要嫁给你,我们会不会过的很好?但我也只能想想罢了,我知道,我再也没有机会尝试了。”
她失魂落魄的往外走,手搭在门板。
听到顾云庭淡淡回应。
“不会。”
她攥住手指,却没有回头,用尽最后的力气开门,离开。
顾云庭望着合上的门,眸中一片清静。
不会,是说她不会答应彼时的自己,尽管他一再拒绝承认,但宛宁不会嫁给他,就算昌平伯答应,宛宁也不会嫁给他。
她要的东西,那时他没有,也给不起,所以她注定不会选自己。
而今肯过来,是因为他有了,且足够强大,她想要,但——
他不想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