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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节(1 / 2)

河山沟因为把西瓜卖到国棉厂,每家每户都分到了一些钱,没过半下午就传到了附近的别的大队。

第二天是八月初一,周洪山照旧要去公社开会,还有别的大队的大队长,他骑着的车往公社大院里停住。

草庙大队的大队长何雷长就走了过来,伸手放自行车的头把上,“周大队长最近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周洪山跟他关系挺不错的,一听他的话就知道是啥意思,本来这件事情只要做出来,大家都会多少有些意见的。

“怎么了?这口气酸的,几天没刷牙了。”

何雷长看他还这么轻松的样子,一把拉过他,着急的开口提醒,“可别怪伙计我没提醒你,大家伙今个开会都要 跟吴主任说你们大队的问题,等着吧。”

周洪山从公文包里掏出来本子跟笔,开会要记东西。

“我们大队有什么问题啊?”

何雷长倒吸了一口气,“我说,伙计,你是真的装糊涂呢,你们大队昨个是不是分卖西瓜的钱了,那别的大队的乡亲不眼红,那一眼红不就都是事。”说完又拍拍他的肩膀,这事也就他有魄力,当初吴主任让他种西瓜的时候,其实大家伙都不看好,而且吴主任其实在他们面前都试探过,没人愿意接下来这个烫手山芋,开玩笑呢,饭都吃不起,还种西瓜呢,最后还要把西瓜都上交。劳心劳力,他们自己也啥都捞不着,谁会犯这个傻?

周洪山一点都没放在心上,“我知道了,走吧,吴主任来了。”

何雷长看他还是这样,没好气的啧了一声,“你一会挨骂我可不会替你说话的。”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打架(已捉虫)

周洪山大步走进公社最大的办公室, 墙上挂着鲜艳的红旗,下面是主席台。

吴主任已经拿着最新的指示坐下来,底下几个大队的队长也都坐在长凳子上,这种长凳子中间像是扁担, 每个长凳子上可以坐下两个人。

周洪山跟何雷长进来的最晚也就随便找了一个后面的位置坐下。

吴主任抬起眼皮扫过他。

“大家都到齐了是吧, 那咱开会吧。”

吴主任话音刚落, 底下一个蓄着胡子的大队长先站了起来,他身材魁梧。

“吴主任, 开会之前要不要先讨论一下河山沟大队的问题。”他说着的时候还回头似无意的看了一眼周洪山。

何雷长听见就用胳膊肘碰了一下周洪山, 还使了一个眼神。

周洪山看他一眼,没说话。

吴主任伸手示意他先坐下,“老成, 先坐。”

成队长对吴主任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也就坐了下来。

吴主任双手放在桌面上, 一一扫过他们这些人,半晌才开口,“所以你们也觉得河山沟有问题?”语气平和听不出来什么异样。

底下的几个人虽然没开口说,但大家的表情都是一样的, 都是这么认为的。

成队长是个直接的人, 有啥就说啥, 见都不吭声, 他先来说, “是,我们都觉得有问题, 凭什么他周洪山能把西瓜卖给国棉厂, 钱分给乡亲们, 那是公家的东西, 他们一卖,钱一分,我们其他几个大队怎么做人啊?”

他是认为公家的东西谁也不能多拿一点,哪怕一个麦穗都不能多拿揣回家。

底下人的显然十分认同的他说的话,交头接耳。

吴主任跟他们认识也很多年,这些人什么脾气,什么能耐,他更清楚,听见这话,伸手把茶杯放到一边,猛地一拍桌子,怒气的扫过他们。

“公家的东西?我告诉你们公家的东西我早让车拉走,这会西瓜都运到省里了,剩下的就跟交完公的小麦一个性质,他们有处理的决定权,至于你要问为啥能卖到国棉厂,那就是人家自己的本事。”

他们几个倒也不吭声,但这样的好处,不能让河山沟大队自己占了。

“那吴主任,我们也要种西瓜。”一个戴着草帽的身形略微瘦小的大队长有些不服气的开口。

吴主任看了他一眼,倒是爽快的答应,“行,可以种,那要达到每年上交的斤数,达不到,就欠着,就这么一年年的累积,还有应该交的小麦棉花也不能少,怎么样?有信心吗?”

大家都面面相觑,成队长很是直肠子,大大咧咧的开口,“这,这是不是太苛刻了,地总共就那么多?种了西瓜就不能种小麦,还交啥交啊。”

吴主任冷哼一声,“觉得苛刻?当初我接到上面安排的任务,你们都知道的,也没见谁主动接过去,是我逼着周大队长去干的,他答应了,但怎么弄就看他自己,人家不是自己想的办法,你们自己不动脑子,只看最后的果实是挺甜的,你们怎么不知道中间得多操心,今年雨水不好,地里旱,你去看看河山沟的引水渠,还有引水车都是咋改的?人家是咋干的,你们上下嘴皮子一碰,说要干就干,你们有没有想过你们大队的乡亲们。”

他说完失望的看着他们,站起来在上面走了个来回,屈指敲了敲桌子,“同志们,你们想为了乡亲们的那颗心我理解,但你们也要明白,这不是一件好办的事,国棉厂的事情也是人家周大队长自己跑的,他儿子不是在那里上班,通过他牵线搭桥才做成的。”

大队长们是不知道这里面的内情,这会倒是沉默起来。

周洪山知道要是他自己解释,这事情是说不清的,只有吴主任先晓之以理后动之以情,才能把大家安抚下去,做领导的一贯手段。

吴主任看都没什么情绪了,才又坐下来,语重心长的开口,“关于大家的想法,我都知道,日子现在是苦,要啥没啥,可这也没办法,大家都这么过的,不过你们要是有什么想法,可以让乡亲们好过一些,随时来找我说,我给大家把能提供的都会给大家提供的。”

会散了之后,周洪山跟何雷长一起推着自行车回去。

何雷长看了看周洪山,“听说卖了不少钱?”

“五百多,有的家都没分上一块钱。”周洪山知道他们其实一开始也不想担责任,从古至今,一般倒霉的都是做事的人,只要做事就要承担责任,这事做的要是好还行,要是不好,那他就是头号罪人,真到了那个地步,难听话多着呢。

何雷长觉得他心太大,羡慕的哎呦一声,“有钱就不错了,一斤好猪肉八毛七,那买上二两,剁上两颗大白菜,包扁食也有香味,总比啥都没有强。”

周洪山转头看他一眼,他媳妇之前说自己,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当时他还没读过书识过字,只觉得过日子吗?能吃饱就是最好的了,什么上学读书识字跟他家也没啥关系,更别说还去当大队长,让孩子们都进城当工人,他媳妇那个不理解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然后就是用这句话说他的,他扶着自行车停下来。

“你知道一个孩子上小学每学期的学费是多少吗?一共是一块三毛钱,不算作业本,铅笔钱,等到上了初中,学费每学期就变成了两块五,另外还有住宿费,孩子要在食堂吃饭,还要粮票,这是多少钱,你算算?”

何雷长表情有些严肃,半晌才说了一句,“上学是贵。”然后又猛然抬头看着周洪山,惊讶的看着他,“不是?你是想让孩子们都有学上?”

周洪山长出了一口气,又推着车继续向前走,他今年四十二了,往前几十年说吃不饱,饿死的人也太多,卖儿卖女的那更是数不胜数。

“所以一家分不到一块钱,根本就不够的,伙计,你看咱们这一辈子都这样了,面朝黄土背朝天,但咱孩子不能再这样了,能好好上学走出去,那日子过的总是要比咱们要强一些吧,我就是这么想的,我家现在几个孩子都各有各的归宿,我就想着我们村,他们的日子不好过啊,我想让孩子们都能读书,不是漫山遍野的跑着捡柴火,从前咱们饭都吃不饱,就不用说什么上学读书的事情,但现在勉强基本能吃饱饭,那就要想一下别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