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皇帝知道了这件事后却当机立断选择公然将这人推到人前的做法……
还是大大的震惊了他。
所以, 今日趁着东宫的宴席未开, 他抽空赶紧来了宫里一趟。
“父皇,宁平姑母绝不是知道收敛之人,虽然您勒令她只能以华阳郡夫人的身份留在京城, 可是以她的行事作风, 以后也必定十分高调。”秦绪对着自己父皇, 向来都是谦逊又恭敬的, 虚心请教,“咱们与皇叔之间的关系本就已经十分紧张了, 这事必定被他看成是针对……应该会进一步激化矛盾吧?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
皇帝正坐在案后批阅奏折, 闻言也没抬头。
他说:“就因为彼此之间已起嫌隙, 这件事才只能这么处理。所谓君臣有别,这个界限一定要把握清楚。总不能因为老五心中有了怨怼,朕在他面前反而就要谨小慎微,处处以他的喜好为准则而退让吧?这一步让出去的,就是为君者的尊严与底线了,绝不能开这个先例。”
秦绪其实也不算笨,一点就通:“所以,这其实就是对五皇叔的敲打与警告?”
皇帝扯了下嘴角,没说话,算是默认。
他朱笔在奏折上写下两行批语,伸手再取过一本之后才又再次开口说道:“君臣之间的相处之道,本就是一场博弈,即使老五是朕的亲兄弟,可一旦沾上了君臣这个名分,那也是一样的。”
上回正阳宫的事,的确是他先没沉住气,主动招惹秦照的。
可那起因是什么?是秦照先突发奇想跳出来搅乱了秦绪的选妃宴,坏了他朝中本来十分稳定的平衡局面。
秦照觉得是他不顾兄弟情谊,出手阴毒?
在他看来,又何尝不是秦照先没守住君臣的本分,在给他这个做兄长的下马威呢?
即使他根本掌控不住秦照,可是在皇位上坐了这么多年也养成了他唯我独尊的性格,如果就因为知道秦照恼了他,他就开始伏低做小,事事顺从秦照……
那他们父子的这个皇位坐着也没什么意思了,还不如直接拱手让予秦照算了。
有时候并非一时意气,就非得拼个胜负出来,而是处在某一个位置和身份上,就必须得赢,并无退路可言。
秦绪默默思忖着他的话,点头表示受教。
这时就听到殿外传来林如喜与什么人你来我往的交谈声。
殿内正好父子俩的正事也谈完了,秦绪只当是有朝臣前来拜见皇帝,便主动请辞。
推门自御书房出来,就看荣锦带着他东宫的另一个近侍正站在殿前。
他今日入宫,身边就只带了荣锦一个。
见状,就知必是东宫有事发生。
秦绪忙问:“何事?”
那近侍跑的满头大汗,边擦边道:“殿下快回吧,表……表姑娘在游园时突然晕倒了。”
柳茗烟?!
秦绪闻言后的第一反应却是仓促转头去看御书房里的皇帝。
果然,皇帝听见门口的对话,神情正颇为不悦的盯着这边。
见着秦绪神情尴尬,他却也并未发作给儿子难堪,只道:“回去吧。”
秦绪循规蹈矩的正经作揖告退,之后才一撩袍角,带着荣锦二人匆忙离开。
身后皇帝看着他们主仆一行的背影,脸色才又沉了几分下来。
柳茗烟这个所谓儿媳,真是处处叫他不满意!
自御书房离开,秦绪就打发荣锦就近去太医院请一下太医,他自己由传信那名内侍带路,直杀回东宫安置柳茗烟的厢房。
因为柳茗烟实在是太娇弱了,又是太子心尖子上的人,府里下人都不敢随便动她给她掐人中什么的,见她呼吸还算平稳正常,就只守着她等太子和太医。
柳茗烟的婢女孔絮一直跪在床榻边上守着自家主子,等看见秦绪进来,立刻开始抹眼泪:“太子殿下……”
并且起身给秦绪腾了地方。
秦绪坐到榻上,握住柳茗烟一只手,感觉到那只柔弱无骨的手落在自己掌心里是有正常的温度的,心思就稍稍安定了下来。
刚想询问柳茗烟晕倒的具体原因,外屋荣锦就带着太医一行人来了。
来的是太医院左院判胡太医和徐惊墨。
“见过太子殿下!”
二人见礼之后,秦绪就让开了地方:“有劳胡太医了。”
徐惊墨虽然还不够资格上手去诊各路贵人的病,但他这两年追随司徒太医,起码在宫里是早混了个脸熟,秦绪也认识他。
今日司徒太医休沐,没在太医院轮值,徐惊墨就充当了胡太医的助手,依旧是本本分分兢兢业业的递脉枕,准备银针。
柳茗烟没什么大毛病,胡太医给她扎针,又按揉了几处穴道之后她便悠悠转醒。
睁眼看到立在榻边的男人,她登时落下泪来:“表哥……”
胡太医与徐惊墨都极有眼力劲儿,立刻就起身让了地方,去外间写药方。
秦绪重新坐回榻边安抚了柳茗烟两句,然后随口问道:“好端端的,怎的说晕倒就晕倒了?”
敲定婚事后的这一个月,他自己就心情不好,也知道柳茗烟多愁善感,被柳皇后赶回柳家后,必定也要胡思乱想,日子过不顺心,可是他自顾不暇,着实也懒得去听女人哭。
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