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铃在来宣武王府前,家里也很穷,被伢婆子从别的地方带来,据说甚至都不记得原来家住哪里。
刚才花铃说到穷苦人家为了生计卖儿女,谢锦依以为她是想家了,于是道:“如果你想找自己的亲人,等重锐回来之后,我跟他说一声。”
谢锦依也想皇兄,可惜她的皇兄已经不在了。好在她还有皇弟,这一世,她怎么都要护住他的。
想到自己的皇兄皇弟,谢锦依就非常理解挂念家人的心情。
然而,花铃却笑着摇了摇头,道:“小姐,花铃没想过回去。于我而言,当初既然他们把我卖掉,拿我换钱,就已经不再将我当成家里人了。”
到了伢婆子手里,能好活的人又能有几个呢?她原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如今能侍奉小姐,能在王府吃饱穿暖,实乃三生有幸,从未想过回原来的地方。
她甚至没有说成回家。
家?那哪能算作是家呢?亲娘早死,她爹便娶了后娘,后娘还带了个儿子过来,什么都藏起来,早早就盘算着要把她卖出去,而她爹有了后娘儿子就忘了亲女儿。
花铃道:“王府收留了奴婢,奴婢就是王府的人。”
谢锦依点点头,表示理解——就像她想念皇兄皇弟,但不太想堂哥,毕竟哪怕再有苦衷,也改变不了当初他送她到燕国的事实。
若重锐是个坏人,她这样被送到重锐手里,也没多少活路了。
即使是现在,她和堂哥也不可能回到小时候那样。
于是谢锦依朝花铃:“那便不回,既是宣武王府的人,即便在外头受了欺负,宣武王府也可以给你做主。”
花铃笑着点点头:“谢谢小姐。”
谢锦依咳了一声:“谢我做什么,宣武王府是重锐的,你要谢得谢他去。”
花铃一脸正色:“府内事务,都是由主母说了算。”
谢锦依:“……”
她的脸慢慢红了:“胡说什么呢!”
她掩饰般地看向别处,指着附近的放生河:“我们待会儿去那边吧!”
花铃掩唇偷笑:“好的,小姐。”
小休了这么一会儿,谢锦依又觉得能再逛一逛了,等侍女们收拾好东西,她一迈步就是同手同脚,满脑子都是花铃刚才那句话。
主母吗……
她从未想过婚嫁一事——不是愿不愿意的问题,而是根本没想过。似乎不管娶不娶嫁不嫁,她和重锐都会像现在这般。
她又回想了一下前世认识的那些官员小姐们,在游园时听到她们对比各家公子的家世前途,谈论哪家小姐出嫁时的排场,是当妻还是做妾等等。
谢锦依当初听到的时候就觉得头疼,又庆幸自己是公主,她肯定是不用自己操心这些的。
现在呢?
她似乎也不用操心这些……
但不管怎样,现在想这些似乎还有点遥远,眼前最要紧的是打赢这场仗。
现在的天气还未入夏,山上甚至有点凉,谢锦依被风一吹,那跳跃的思绪稍稍安静了下来。
谢锦依等人祈福后,没多久就回王府。
刚一进前厅,谢锦依就看到里头的郑以堃。
郑以堃原来正在喝茶,看到她也马上起身,出来迎接,躬身作揖:“殿下。”
谢锦依有点意外:“郑先生,你怎么来了?”
郑以堃是千机铁骑的军医,诸葛川的病平时都需要他护理,加上平时也要处理突发伤情,所以郑以堃平时基本都要留在军中,随军行动,边关的人也都眼熟他。
除了军务之外,谢锦依身上的蛊毒也由他负责,所以最近这段时间,他偶尔也会从前线回来一趟,定期查看她的情况。
不管是重锐让人送家书,还是郑以堃的奔波,这些行动都是公开可见,全都被记录下来,连着战报一起,被送到燕皇手上。
这要是搁在其他任何一个武将上,皇帝都不会高兴的。
燕皇也一样,但燕皇拿重锐没办法,尤其是现在正要靠千机铁骑打仗,而且当初谢锦依就是在燕皇宫里蛊毒发作的,所以燕皇只能当看不到。
从昀城到前线,快马也不过是一天的路,郑以堃之前大概每十天回来一次,这次离上次还不到十天,所以不止是谢锦依,其他人都很意外。
郑以堃道:“殿下,请殿下这次随郑某一同前去千机铁骑那边。”
谢锦依一愣,随后马上问:“是重锐让我去的吗?”
说完连她自己都觉得这问题有点傻——除了重锐,又还能有谁呢?
但这也意味着,重锐已经拿到了关键证据,而且说不定时机也合适,所以他才让她现在过去!
果然,郑以堃点点头,道:“是的,路上已做好打点,随时都可出发。”
霍风和陆少鸣原本留在王府,就是为了保护谢锦依,如今谢锦依要动身,他们二人自然也要一起。
军中都是男子,谢锦依一个人不方便,所以花铃也会跟随在身边,方便伺候,另外还会再带两名伶俐的粗使丫鬟。
如今重锐和千机铁骑都在边境外,如果要去前线,就相当于跨过燕国边境。边境重地,为了防止奸细混入,出入关自然搜查严格。
虽然平时谢锦依也经常出入千机铁骑军营,但那都不是在战时,如今前线军纪严明,甚至隔壁就是楚军,万一传出重锐战时跟女人厮混的传闻,那对重锐和千机铁骑的名声都不好。
虽然重锐也许不在乎,但谢锦依还是在乎的,于是提出和侍女们都女扮男装进军营。
花铃收拾好东西之后,一行人就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