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秦厂长反馈上来说,由这位同志提议的系列任务采访已经开始实施,也就是说往后几个月他们大概率会经常看到他的文章。
他选取典型工人,把他们口述的过往和想法整理程文稿,然后把自己的思想杂糅其中,形成文章。从而达到劝大家学习他们,成为他们的目的。没有什么比榜样的力量更能激励人,比起整天喊口号说要“关注工人,要激发工人工作热情”,文章宣传,树立榜样,则更加具有实际意义。
其中,选择谁作为典型是最大的问题。哪个工厂没树立过榜样,但是真正起到作用的寥寥无几,大家为什么会对程涛的文章的感兴趣?
这是他们请程涛过来的最大原因。
刚一听说程涛是红鸩纺织厂的,他们立刻就反应过来他是谁了。
正说这话,火车慢慢停了下来。
“涛子哥,你直接跟我们去省纺织厂?厂有招待所,我保准给你安排好了,还是说你有地方住?”谁出差还带着姐姐和儿子,曹进路下意识的以为其他俩人是凑着来走亲戚的。
程涛摇头,“抱歉,不用麻烦了。我这趟来省城,主要不是为交流会来的。”然后他简单说了下自己此行的目的。他是终于能把话说明白了,这位曹进路同志是挺热情,就是话太密,让人很难插进话去。
“啊?”曹进路完全没想到这个。
“那也不耽搁咱一起走,省纺织厂和省城医院就隔了两条街,一会儿厂里班车来接,正好把你们捎到省城医院。咱们是兄弟工厂,互帮互助都是应该的。”蔡晓玲反应迅速。
“对对对,”曹进路也热情相让。
程涛就没有拒绝,“那就麻烦你们了。”
火车终于停下,下车最后十分钟才表明身份的五个人,热热闹闹的走出了省城火车站,然后一起上了省纺织厂的班车。
省去中间耽搁的时间,程涛他们来到省城医院的时间比预料的要早很多。和曹进路、蔡晓玲道谢分开之后,他们直接走进了省城医院。
和后世医院每天都人山人海不同,现在的大医院可以称得上冷清,不是说没人,只是人很少。不过各方面流程都和后世差不多,程涛来到窗口,直接说挂儿科赵来生赵医生的号,然后交钱领到了一个“7”号挂号票。
随后,仨人轻车熟路来到儿科,他门前面还有两家人。
最前面那家的孩子稍微大点儿,家长是一个年轻妇女,穿着齐整。
第二家是对年轻夫妻,他们穿着普通的棉布外套,看上去稍显土气。他们家孩子尚在襁褓,程涛他们刚才到的时候,小婴儿就“嘤嘤嘤”哭个不停,这会儿声音稍大了些,听着让人挺不忍心的。
年轻的夫妻显得非常局促,可能是因为孩子哭闹心疼,也可能是因为觉得打扰了大家而觉得不好意思。
程涛突然想起三年前,当时情况和现在差不多,他抱着程小墩,程红秋就坐在他旁边。程小墩不舒服哭闹个不停,他手忙脚乱不知道该怎么办,还是二姐不慌不忙,让他稍微定下了心。
“爸爸,他哭了。”程小墩凑到程涛身边小声说道。
“嗯,宝宝还小,没法告诉别人他想要什么,哪里不舒服,就只能哭。你那时候比他哭的还厉害呢。”
他当时把程小墩带来省城医院做检查,就是因为这孩子出生后总是哭闹不止,尤其一哭就浑身通红,看着很吓人。等他来到省城医院,孟晓琴回娘家一直不回来,孩子饿,最后还是他姐从食堂里要了一碗米汤,他稍微停住。
“窝,才没有!”程小墩点点小脚尖,觉得他爸这是在骗他。
“你那个时候那么大点儿,这些事你都不记得了。”程涛看他小臭屁的模样,脸上露出点笑意。
“不是,没有!”他是乖小孩,不可能一直哭。
“你要不信,一会儿咱们进去,你问问大夫。人家肯定还记得你呢,当时全医院哭的最厉害的就是你。”不仅把前面排队的,连大夫都吓了一跳,毕竟一个通红的娃儿看上去是怪吓人的。
“不是!”程小墩撅起嘴巴。
“你别惹他,把他惹哭,我看你怎么哄。”程红秋举着湿毛巾给程小墩擦手,擦脸。虽然医院只是三年前来过一趟,不过因为布局没有发生改变,哪哪是哪儿,她都知道的。
“知道了,知道了,”程涛应道。
他们这边其乐融融,中间那家的孩子还在哭,中间声音低了些,又开始渐渐变大,哭的嗓子都有些沙哑了。
“你家孩子到底怎么回事?这里是公共场合,就不能让他不哭了吗?”坐在第一位子的年轻妇女觉得不耐烦了。
“抱歉啊,大姐,你说孩子他这么小点儿也听不懂我和他娘说的话!”中间位子上的男人赶紧站起来道歉,一米八的高个儿,佝偻着腰,满脸疲惫,声音沙哑,可见这段时间也被折磨的不轻。
“谁是你大姐?我和你有关系吗就大姐?不会说话就闭嘴,活该你们这样的人生出这样的孩子。”年轻妇女话非常刻薄。
“你咋这么说话恁?”中间位子的女人不乐意了,因为没有控制住声音,吓得她怀里的孩子一哆嗦,哭声更大了。
“乖,乖,不哭了。”女人忙着去哄自己的孩子。
首位妇女不依不饶,“我咋说话了?我说的难道不对?从你们来到医院到现在,孩子有停过一下吗,只是晃晃胳膊有啥用?你不看看他尿不湿没湿透,是不是饿了渴了?知道孩子听不懂话,你叫他闭嘴,他能闭上吗?”
程涛一愣,听到现在才明白,感情人家根本不是专门吵架来的,还是出于好心。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是这对小夫妻不对了,这以后能给孩子讲道理的时候多了去了,现在你还是让他吃好喝好,保证被窝里干干爽爽的,要不然他可不是得哭。
年轻小夫妻不说话,就是坐下的时候瞥了程涛他们一眼。
啊?干啥?
程涛知不道。
这边正说着话,诊室门打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抱着小孩走了出来。年轻妇女按照顺序进入诊室。
诊室外面就剩下两家人。程涛姐弟俩没有和别人攀谈的习惯,现在也没有那个心情,虽然为了照顾程小墩的情绪,他们脸上都是笑着的,但其实内心充满担忧。
怕听到坏结果,怕这个结果自己处理不了,程小墩才三岁,有个啥事儿都是要他爸的命啊。
“同志,你们是从外地来的?”中间位那男的眼睛瞥向程涛脚边的蛇皮袋,问道。
程涛皱眉,“有事儿?”
“你说咱是真有缘分,给孩子看个病都能遇到,我是想说咱们交个朋友,你们要住院的吧?到时候咱们住一个屋?”
程涛摇头,“不知道,得看情况。”
那男的还想说什么,刚才进去年轻妇女已经领着儿子出来了。那边护士喊人快进去,中间这对夫妻才抱着婴儿走进诊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