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诸星大说,“我会来接你们的。”
说完,他站起身,揉了揉爱子的头发,就转身离开了。
志保带着两人走进家里,拿出三桶杯面。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明美问志保。
“他没和你说吗?”志保按下烧水壶上的按钮,声音压得很低,“听说外勤里出了一个叛徒。”
明美狠狠吃了一惊。
“是来自哪里的叛徒?”她也不自觉压低声音,心中烦乱无比。
“我不知道。”志保摇了摇头,“我也只有小道消息,都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
但这几天,代号成员都有些风声鹤唳,惶惶不安。今天早上,一个实验人员被带走问话,到下班前,都没有回来。
“那现在怎么办?”明美更担心了,“大君说还有任务要做,怎么现在还有任务?”
志保不语,但她猜测,那任务正是和叛徒有关。她装作不经意地说道:“只要他行得正,就不会有什么危险。”
明美眼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而爱子站在旁边,静静地听完全程,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吃完饭,三个人都没什么心思娱乐,一个接一个洗完澡,就躺到了床上。床是双人床,但姐妹仨挤一挤,也能凑合。因为爱子最小,就睡在中间。
“如果叛徒被抓到了,下场会怎么样?”明美悄悄发问。
“下场当然不会很好。”志保答道,“但具体怎么样,我也不知道。”
她真的不知道吗?或许她只是不愿说出来,不愿去面对。
明美当然也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同样地,她也不想去面对,理由或许和志保一样,或许不一样。
只有爱子,冷不丁地说了一句:“叛徒必须死。”
明美和志保都吃了一惊。
“爱子,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不是为什么这么说,而是为什么要这么说。
爱子抬起头,看向明美:“如果不这样的话,爸爸妈妈不是白死了吗?”
一夜无话。
第二天,十二月七日,星期六。实验室和小学一样,施行单休,志保没有去上班,明美有些担心:“你这个时候请假,组织不会说什么吗?”
“不会的,”志保很有自信,“他们需要我做实验,不会对我做什么的。”
明美帮爱子请了假,三个人在家里待了一天,果然没有人上门,也没有人打电话进来,要求志保回去工作。
晚上的时候,志保接到一个电话,挂断以后,她告诉在厨房里做饭的明美:“他们说,是公安的卧底。”
明美如释重负,但她没有表现得太明显。
“是大君告诉你的吗?”
“不是他,”志保否认,“不是只有他一个外勤和实验室保持着良好的关系。”
爱子插嘴:“那他什么时候回来接我?一直看电视还挺无聊的,明天还要去道馆呢。”
“我不知道,”志保说,“可能还要过一段时间吧,叛徒被抓出来后,他的关系网也要被查一遍。诸星大是外勤,如果认识叛徒,可能也要被审查一段时间。”
“所以叛徒被抓到了吗?”明美询问。
“我也不知道。”志保无奈,“我的消息来源也很有限。”
第三天,三个人继续待在家里,诸星大已经两天没有音讯了,明美又开始担心起来。
“你说他会不会出事?”她低声询问志保。
“不要担心。”志保抚摸明美的后背,“去床上睡一觉吧,醒来就好了。”
“怎么可能睡得着啊。”明美愁眉苦脸,“电话也不接,消息也不回,好歹说一声啊。当时不让他出外勤,就是担心这种事情发生。”
爱子则抱着膝盖,盯着电视发呆。
第四天白天,诸星大出现了。
爱子是第一个发现的,她已经看不进电视了,坐在窗户旁,看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什么。诸星大的汽车出现时,她立刻就注意到了,惊喜地尖叫一声,从地上跳了起来。
“诸星大回来了!”她如一阵风般跑了出去,连鞋子都没穿好,趿拉着踩在脚下。诸星大下车的时候,她已经跑到了跟前,手臂一张,就抱住他的腰。
她发育晚,身高只到他的腰部,脸埋在他的腹肌上,贴着风衣,隐隐约约闻到一丝血腥味,但那血腥味太淡,一闪而过,没有引起她的注意。
她紧紧抱着诸星大的腰,毫无松手的迹象,诸星大安抚地把手放在她的后脑勺上,拍了拍,看向迎上来的明美。
“太好了!你回来了!”明美非常惊喜,“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诸星大答道。
“为什么一直不回消息?”
“之前在忙,后来出了点事……”他抿紧下唇。
“什么事?”
爱子也抬起头,看向他。
但诸星大说:“不用担心,都解决了。”
志保也走了出来,疑惑地看向诸星大,诸星大给了她一个眼神,她立刻就明白了。
他不想在明美和爱子前过多讨论这件事,但之后,作为代号成员和代号成员,他们俩可以交流一下情报。
公安叛徒一事闹得沸沸扬扬,但仅仅过了几个月,就不再有人提起。变动是细微的,也是巨大的。有人立下大功,在组织里节节高升,有人自请外调,主动离开在日的组织核心,有人被连带清洗,消失得无影无踪。
还有些变动,不会表现在明面。
一天晚上,诸星大从床上坐起来,走进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苏格兰威士忌,他裸着上身,后背靠近肩膀的位置有一个圆圆的疤,是经过妥善处理的枪伤。明美躺在床上,盯着那处枪伤,陷入沉思。
金黄色的琼酿倒进玻璃杯,浇在圆圆的冰球上,一如那个贯穿手机的洞,也一样贯穿了所有目击者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