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薄的期待像脆弱的纸立在空中,仲西的声音像铅笔一样,“噗”的一声把纸页扎破。
沉枝竹把薄薄的信从仲西手中抽出来迅速塞回信封,那上面沾着她有点害怕触碰的东西——仲南过去给予别人的爱意。
“想想也正常,”沉枝竹自我安慰道:“伊琳娜那么温柔漂亮……她上次亲我的时候,我一个女孩子都感觉自己都要晕过去了。”
仲西原本试图安慰她,闻言脸色更加古怪:“可伊琳娜就喜欢女孩子。”
沉枝竹一顿:“?”
两个人在同一时间脑补了仲南因爱失利转而投靠耶稣的悲惨故事。
仲西算了算时间:“我哥开始跟着家里长辈信东正教大约就是高中毕业以后……我觉得求爱被拒绝也是很正常的事情,难道对他来说真的有这么痛?”
沉枝竹别扭地开口:“你就没想过他可能是谈之后分手了吗?”
仲西摇头:“这不可能。你说他写情书,这很正常,但我哥很记仇,他如果谈了又分手,肯定会记一辈子,这封信不会被这么随意丢在箱子里的。”
沉枝竹没说话。
写就写过吧,她默默想,十七八岁的少年仲南唱歌很好听,个子高,长得又好,他的青春一定是五颜六色的,有时间去写情书谈恋爱,不会像她,只有做不完的试卷和考题,剪个刘海儿都要考虑老师递来审视眼神的可能性。
沉枝竹继而想到自己那惨淡的,无人在意的高中时代,心里有一点微妙的不平衡。
她道:“我高中没有人给我写情书,我们那里每个人的目标都是读尽量更好一些的大学,离开原来的地方,离得远远的。”
仲西问她:“如果有人给你写呢?你会谈恋爱吗?”
沉枝竹犹豫了一下,还是摇头:“如果那个时候谈恋爱,我现在可能就不会在这里。”
找到仲南后,沉枝竹向他平铺直叙表明来意:“我想要你给我写一封情书。”
仲南从前的日子她没有参与过,但仲南却一直站在她初恋的舞台中心,这是一种并不对等的遗憾,沉枝竹对这件事尤为在意,她自认为这个要求并不过分。
没想到仲南却拒绝了她。
他的表情很严肃:“情书这种东西已经过时了,只有Саша那个蠢货才会……咳。”
仲南有些进退两难,他无法直接告诉沉枝竹,他可以告白,前提是她尊重他的感情,而非把其作为她寻欢的资本。但同时,他也无法说出让沉枝竹去和别人谈恋爱的话。
沉默了一下,他道:“你有这种被表达爱的……需求,我可以勉为其难向你提供,但是情书,不行。”
十几岁的时候可以写,现在为什么就不行?沉枝竹看着他,眼神难得流露出伤心的意味。
而且……她也没有别的什么要求,哪怕只是一张没有情话的应付了事的信纸,也完全能弥补掉她对仲南那段没有她的生命历程的在意。
沉枝竹突然觉得很委屈,她揪紧了衣服的下摆,一点一点,越绞越多。仲南察觉她情绪的变化,上前来拉她的手,却被沉枝竹甩开。
她狠狠瞪他一眼:“我才不需要那种东西,你留着给去别人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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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就这样陷入了冷战的状态,由沉枝竹单方面挑起。
年初叁一过,仲南立即忙了起来。待他发现沉枝竹不理他的时候,连新年也要结束了。仲南本来就不爱惯着沉枝竹动不动上房揭瓦的毛病,以为她只是闹狗脾气,却不想在老宅里沉枝竹尚且顾忌仲琳,和他偶尔说说话,待回了玉城后,她连让他碰一下都不行了。
仲南有点儿手足无措。
他猜是因为之前沉枝竹让自己写情书被拒绝,但他确实对“情书”这两个字有非常不好的记忆,且不明白为什么她这样在意这东西。
仲南试图去问仲西,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仲西根本不敢说,因为是他擅自打开了仲南的私人信件。每天的补课表已经足够让仲西崩溃,他怕哥哥再给他延长每日学习的时间。
仲南开始有些后悔。他经常做梦,梦里他徐徐抚摸着沉枝竹软软的头发,直至她身体波动起伏,成为情绪的良导体,如一只过敏的猫。
按理说人到而立之年,已经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尤其是对两性需求的渴望应该不再会这么强烈。可仲南还是感到了焦虑,他不是想满足自己的性欲,而是想牵她的手。沉枝竹抱着他的腰胡言乱语的时候,他有时嫌烦,但总是觉得安心。
但这些现在通通在沉枝竹那里失去了权限,她甚至学会了每晚反锁屋门睡觉,仲南半夜回到玉城,却连人的脸都见不到。
面对她刻意的冷落,仲南在思考过后,选择站在一个长她年岁的人的角度上进行忍耐和包容,孰不知这正是沉枝竹最反感的。
交错的认知让冷战持续,直至暮春的到来。
仲南想,自己或许需要主动低头。沉枝竹的冷淡让他坐立不安,甚至于最近在开会时频频走神,有几次还在报表上签错了名字。
他应该……表白,和她迅速建立一种心理与道德上的关系,让她没有如现在这般视自己为陌生人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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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举行的比赛近在眼前,实验室与家里的电脑进行了同步,有时候顾不上,沉枝竹会叫实验室的同学来家里讨论问题研究课题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