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二,青州王已经死了,但是……跟我爹一般,其实陛下身边也有很多他的细作,就是陛下自己,也不能甄别出来。”
“所以,这次两人做了局,发难我爹,是想要用他牵出后面的人吗?”
盛长翼点头。
“我猜着是这般,不过我想,这是他们现在的计划,最初的时候,你爹用的应该是死间计。”
折夕岚又开始懵了,“什么是死间计?”
盛长翼:“你爹是细作,他传递消息给我们,只要其中一个消息被我们知晓,他们的人被牵出来,就会被人发现是你爹说的消息,那你爹就会被杀。”
折夕岚深吸一口气,“你方才说,现在不是死间计,对么?”
盛长翼:“对。他还活着,没有被杀,只是被关进了牢里,等到他背后的人被一网打尽,知晓哪些人是青州王的细作,便能恢复名誉出来。”
折夕岚喃喃道了一句,“这般啊……他之前,也从未跟我说过此事。”
盛长翼担忧的看了她一眼,“我也不曾知晓,就是现在,也是我猜测的,这是鉴于我跟你,对我爹跟你爹之间的了解,是必然相信你爹不会贪的猜???测。”
他道:“岚岚,我们被排在这场局外了,只能自己一点点去猜测。我周边的人太多,现在也不知道谁是细作,所以我不敢做出什么事情来打草惊蛇,不能常来看你,你……要好好保重,见机行事。”
折夕岚深呼一口气,将手里的萝卜丢掉,恨恨的道:“我知晓了,你放心,他生死有命,我富贵在己。”
盛长翼心里一酸,再没忍住,用手替她遮了遮头顶的烈日,“放心,一切有我呢,不用怕。”
折夕岚低头,“殿下,你说……他在牢里,真的万无一失吗?”
盛长翼没有做声。
折夕岚就努力扯动嘴角笑了笑,道:“方才你说了那么多,我差点忘记了一件事情。”
“陛下和他如何牵扯出背后的人?”
她脑子越来越清楚,“陛下肃清朝局,一是想借着这事情将青州那些他知晓的贪官都杀了,我爹只是抛出的砖头,要砸的人,都是想好了的。”
“二是……即便关在牢里,想要他死的人都会有办法去杀他,谁杀他?陛下是想要背后的人坐不住自己跳出来。”
说来说去,其实用的还是折松年的命来做的诱饵。
她就有些不知晓说什么了。她想,她其实无权去责怪他。他最初跟皇帝约定的时候,是为了给阿娘和阿姐报仇去的。
他是想死的,没有想过活下来。即便是现在,他好像也没想着活。
他也可能,真的留下了很多的钱财在青州的一个别院里,他死了,这些东西最后就留给了她。
他可能还跟皇帝做好了交易,包括了她嫁人的事情,她的后半生……但是他独独没有告诉她这件事情。
她会愧疚吗?会伤心吗?
他许是想过,但是他没有选择告诉她此事。
折夕岚胸口的气喘不上来,盛长翼白了脸,连忙过去扶着,“别气,别气——”
折夕岚就摇摇头,“不是气。”
不是气。
是她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她拿着一把刀,站在门后,想要杀了他。
他没有拒绝。
他当时,就存了死志的。
她用拿把刀,已经杀了他一次,逼着他往死路上走了一步又一步。
如此,日子过到现在,到底谁对谁错,已经说不清了。
她惨笑一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盛长翼就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无事,无事的。真的,一切有我,你不用管。”
折夕岚沉默以对,并没有说话。
接下来几天,形势越发严重,折夕岚带着伯苍静静的坐在家里等,却没想到,等来的第一个消息不是折松年和周锦昀的消息,而是姨母带来的退婚。
折夕岚都忘记此事了。萧灼华哭道:“鸣岐死活不愿意,但是南陵侯却是坚决要退的——陛下发了死令,判了你爹斩立决。”
“之前咱们说过两家定亲的事情,如今,南陵侯爷出门的时候不认了,还要给鸣岐说其他人家的。”
折夕岚便笑了笑,“应该的。姨母……想来表兄也是被关起来了,他也是着急的,便劳你去跟他说说,许是他不幸,许是我不幸,许是都不幸……此事就到此为止了。”
“是我对不起他。不用跟南陵侯对着来,不用对他心存抱怨,一家之主的决定……向来,都不会错。”
傅家没有错,班家也没有错。
她没有错,她爹也没有错。
大家都没错。
她静静地坐在摇椅上,手里拿着一根萝卜逗了逗小花,“来,吃萝卜了。”
萧灼华见她如此,再忍不住,哭道:“怎么会如此,明明马上就有好日子了。”
折夕岚叹息,“姨母,这就是命吧,不仅表兄信命,我也开始信命了。”
人到得脆弱的时候,便将神明当成了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