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呼吸,一下又一下打在耳畔。
泥泞的地面,残留的雨水,落下脚步时被溅起的积水。
那道与她并不同轨的脚步声似乎渐行渐远,又似乎正在悄无声息地逼近,也可能自一开始就不存在过。
童眠一刻都不敢停歇,被求生欲和恐惧感鞭笞着往前奔跑。眼前还是一片孤寂的暖黄,只有路灯孤零零地立在路边,时不时因故障老坏而闪烁。除此之外,不见半个人影。
再转过一个墙角,眼前隐约浮现出一个人影。
红色的球衣,外面披了件白色的校服外套,绿色的条纹在黑夜里仿佛发着光——
在他瞪大眼睛,怔愣的片刻里,她直接撞入他的怀中,用最后一丝力气喊道:“柯顺!”
他很快反应过来,将她抱住,用宽大的校服外套把她罩住,只露出了个小小的头。
她的身体在不断颤动,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害怕,柯顺爱怜地抚上她的头发,“怎么了?”
那一刻,万籁俱静。
没有穷追不舍的脚步声,有的只有屋檐上不断向下滴落的水珠。
童眠一时半会没有回答,只是伏在他胸口,缺氧一般的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柯顺也不急着等她的回答,极有耐心地一下又一下摸过她的头发。像给受惊的小动物顺毛一样的动作,温柔又宠溺。
直到那份心脏下一秒就要跳出嗓子眼的心悸感消失,童眠才慢慢借着他身体的力,撑着手臂从臂弯里挣出。
哽在喉咙里的那几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就被他大力抓着手腕又一次收紧力道,逼迫她的身体与他贴紧。
她顺着他肩膀蹦起的筋线往上看,绷紧的下巴线条冷峻,再往上一点,嘴角偏又是向上扬起的。
柯顺掐在她手腕上的不自觉地用力,他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她手臂上的那一道伤痕,鲜血淋漓,掺和了雨夜湿淋淋的水汽,在蒸汽中不断蒸腾、腐败。
“怎么弄的?”
童眠嘶得倒吸一口凉气,他听见,手松开了她的手腕,转而护住她的腰,把她半揽在怀里。
这还是他们之间少有的进行亲昵接触之后,在他脸上却寻不到任何开心或兴奋的表情。
见她眉毛吃痛地皱起,他手上的力度有所减缓,语气也相对而言更温柔和熙。嘴角扬起,用哄小孩子一样的语气哄弄她:“乖,眠眠,告诉我,怎么弄的?”
童眠拽着他的衣袖,用尽量冷静的口吻将事情概括了个大概。讲到“他拿着刀具闯进家里的时候”,她能明显地感觉到他的胸腔不正常地上下起伏着。
柯顺捧起她的脸,脸上挂着一贯的笑意,吻过她眼角的水痕,“家里暂时不安全了,我先送你回成心花园那边的房子休息,然后我再回去找他,好不好?”
童眠点了点头,随即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又拨浪鼓似的摇头,去抓他的手:“不行,我要跟着你一起过去,多多还在家里,我怕它会有危险。”
他反握住她的手,细细摩挲,“那会很危险的。”
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童眠望进他毫无笑意的眼里,“所以要靠你保护我的安全。可以吗?”
柯顺吻过她的指尖,声音暗哑:“可以。”
*
顺着原路返回之后,没走两步,他们就在路上遇到了罗昱辛。他浑身破败,全身从头到脚几乎没几块完整的布料,露出的肌肤都渗着血,把白色的校服染成点点血迹的斑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