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不清是多少个夜晚了,她总是时不时的会做这个可怕的梦,好像是从她家宣布要办喜事开始,就不断出现一样的场景、一样的内容…只不过梦里面那个人,最后留下的话或有不同,有点像挤牙膏一样,慢慢留下线索。
「青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跟青龙会有关?」真的不是她想像力丰富,那是她身为警察人员子弟的本能,黑社会各路帮派的名称她打小就瞭如指掌。
儘管担任警察的父亲每每下班回到家中,都儘量不在她面前处理、甚至谈到任何公事,可是他一生都在香港警察单位服务,她多少还是会涉猎。
而且,她还知道,当年母亲在她还小的时候就过世的原因,似乎也跟父亲的工作有关…只是这个伤疤对父亲来说太痛,以至于他除了毕生奉献给警界之外,就是拚尽全力绝不让这唯一的女儿涉及任何跟他工作有关的事物…
这样极其的保护,最终目的是不希望女儿步入她母亲的后尘,可是他家的社交圈就仅仅如此,当然女儿成长之路上会认识的对象,不外乎就是警察人员的子弟,或是他一手培养的部属。
后来她父亲思来想去,终究还是觉得能保护女儿一辈子的人,除了优秀的年轻警察外,再也没有了;于是,在那位年纪轻轻就一路升到高级督察,甚至已经是内部提名下任警司的人选—罗逸凡,毫不畏惧的表示要追求女儿后,他终于点头答应让他们交往看看。
关若涵想到这里,嘴角不禁漾起一丝微笑…她的父亲关文贤,最后是在处长任内退休,真可说是警界之光;想当初她听到罗逸凡竟面不改色的在父亲面前,说要请她外出赴晚餐之约时,父亲脸上那一阵阵的喜怒变化…
父亲原本是绝不可能答应她跟警察交往的,但是罗逸凡毕竟是他的得力部属,又是相当优秀的警务人员,能够一路升职,靠的都是他自己的努力。关文贤想到这里,不免微笑的松开了纠结的眉头。
关若涵又想到了罗逸凡…该怎么说,他刚正不阿的个性,又是警校榜首毕业,天生就该吃这行饭。人除了长的体面,更为了要更有效处理勤务,坚持每天运动的习惯,身材保持得非常好,体能当然也是他快速升职的助力。交往的过程中,罗逸凡对她的呵护无微不至,虽然有时候她也觉得罗逸凡把她看的太过柔弱,但是父亲显然很满意他这样几乎保护过头的照顾,所以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偶尔跟好友方愫梅提起,她那点洩气还是会真实流露…
「小涵,你现在是跟我这个单身女子炫耀吗?你男朋友年轻帅气又前途光明,你竟然还有得抱怨啊?」方愫梅好像突然想捉弄她一样的故意高声的在人群中说,搞得她美丽的双颊迅速漾起一片红霞…
「愫梅,你小声点嘛…我没有说逸凡不好,他什么都好,只是我…」她赶忙把方愫梅拉到一旁。
「这是你自己说的喔,他什么都好,所以,如果他这么好,那让你嫁给他,你愿不愿意啊?」方愫梅不知为何突然话锋一转,偏偏问起这个问题来了?
在她还来不及反应时,本以为只是四周来往的人群,却突然全部向她所在的位置看过来,好像也把她团团围住了,现在这是…拍电影吗?她突然有点愣住!只是,惊喜就像海浪拍打上岸一样,一波接着一波,冲的她都快要站不着脚…
这时,把她跟方愫梅围在中央的人群,又突然像是被摩西分海那样的自动从中间让出一条路来,好几只气球向她这里慢慢飘过来,有爱心的图案、有邱比特的样子,也有英文字母,似乎看的到是「m」、「a」、「r」、「e」等等几个字…
正当她想开口问方愫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时,那条小路的尽头突然出现罗逸凡的身影,他穿着浅蓝色的衬衫,配上卡其色的长裤,帅气的脸上漾着一如往常的温柔微笑,他缓缓的向她走了过来,而且看的出来他好像一边走,一边从长裤口袋里要掏出什么东西?
正当她感觉又惊又喜,脸上也早已红霞满布时,罗逸凡已经来到她面前,从容不迫的面对她就这么单膝下跪,然后她才接着看清楚他方才从口袋里掏出的东西,是一只红色的皮革盒子,现在正躺在他大大的手掌心上。他笑着,在眾目睽睽之下,将盒子打开来,盒子里厚实的白色衬里中央,嵌着一只有银、玫瑰金、金色等三种顏色的三环戒…
回想至此,她突然感觉手在床边撑有点麻了…刚才那个故事最后当然是继续发展下去,一直到关、罗两家终于宣布要办喜事…而她,就像她的父亲、她未来的老公、她的好友闺密说的那样,明天也将成为最美丽的新娘子。
这一切本来都是很甜蜜、很符合所有人期待的那样进行着,一直到不知多久前,她开始做那个噩梦,梦境全都是一模一样复製贴上,最后那个兇手,也总是看不清楚样子…
她不禁想起那个人最后说的〝青龙〞,到底是不是跟香港四大黑帮之一的〝青龙会〞有关係,她真的不知,可是撇除她的父亲、她的新郎外,她自己倒因为这两个男人的极力保护,跟香港黑帮半点搆不着关係。虽然说他们的婚礼最有可能闹场的人,当然就是父亲竭尽毕生之力所打击的黑帮,可是她不明白的是,梦里面的那个兇手,既然跟她素昧平生,又为何非要置她于死地?
先不说黑帮要派人到满地都是警察的婚礼闹场,是何等的愚蠢;再说她个人跟任何黑帮分子,更是没有任何接触的可能,为何那个兇手最后总是…
她摇摇头,突然觉得相当口渴,便下了床,摸黑想走到厨房去找水喝。黑暗中,靠的只有窗外偶尔洒进来的皎洁月光,她轻手轻脚的,就怕吵醒父亲。
她进了厨房,悄悄开了一盏灯,看到桌上的水瓶,顾不得昨天方愫梅还千交代万叮嘱,今天晚上绝对不可以喝太多水,免得隔天水肿,就可惜了她天生美丽的模样,她当下只是觉得口渴至极,一定要喝一大杯水才能平復。
她脑袋里那些什么当新娘子会紧张、维持美丽的叮嘱都没有盘旋太久,唯一一直消散不去的,就是那个噩梦。
她一直到现在都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这个梦,因为她对梦境有太多太多的疑虑,就怕解释不清楚,到时候也让身边的人穷紧张。
只是,那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一个她发誓从没有见过面、听过声音的陌生男人,在梦里面的嗓音会是如此清晰?而他的身影好像也不太像是她做梦就可以捏造出来那样,尤其是…尤其是他的半张脸,那半张带着美人沟、高挺鼻樑的冷峻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