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天喜顿时瞪了过去:“丫头,你觉得激将法对我有用?”
“若不是激将法呢?”伏波轻叹一声,“对于这事,我也想了许久,始终找不到破解的方法。长鲸帮能在南海立足,能垄断胡椒贸易,其势力必然不小。赤旗帮如今兵不过一千有余,大小船只还不到五十条,就算加上疍民也没法抗衡。而一旦长鲸帮占住了琼州,就扼住了出南洋的道路,偏偏陆俭的根基在合浦和交趾,为了他的粮道,其人说不定会跟长鲸帮谈和,到时候赤旗帮的粮道可就断绝了。哪怕我清理了东宁的大户,还田于民,东宁一县的粮食也供应不起大军。那时才是内外交困,难以收拾。”
这一番话真是有理有据,清晰明了,方天喜忍不住道:“你就没想过找外援吗?”
“蓑衣帮的势力不在海上,青凤帮自顾不暇,根本不愿介入此事,那些想要涉及胡椒的商贾,又难以信任,见势不妙兴许就投敌了。”伏波的语调沉了下来,“最迟今冬,怕是就要对上这个恶敌了。”
夏天海上有风浪,而且风向也不对,很难从琼州发兵攻打罗陵岛。但是等风季过去,季风转向,长鲸帮恐怕就不会按兵不动了,届时双方必有一战。
这可是迫在眉睫的问题,甚至能决定赤旗帮的生死。而面前之人,怕是不止一次推衍这些,绞尽脑汁想要保住这千余人的性命。担在她肩上的,又是何等的重担,一个十七……不,刚满十八岁的女娃,是如何应对心中焦虑的?
方天喜欲言又止,伏波却转过头,望了过来:“我只看过几本兵书,懂些经济之法,并不擅长这些纵横捭阖的手段。帮中的头目不是渔民出身,就是田昱、严远这等不善阴谋之人,实在难以请到一个知晓大局,明辨情势的谋主。生死攸关,若是先生有良策,还请教我。”
那双眼中满是恳切,也有些忧虑和期盼。她明明是在自曝其短,是在袒露软肋,对于一个掌了大权的女子而言,这是何其危险!然而她却丝毫不觉得说出这些有什么不对,这是信赖他作为谋士的品格,还是因为她本性如此,知人善任?
然而就算是方天喜,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想错了。对于谋士而言,最让人难以抗拒的并非是身居高位者的不耻下问,也不是言听计从,不加思索的盲信,而是明明已经聪慧过人,也有大智大勇,却在举步维艰时,坦诚一问。
她信他有解决的法子,也信自己能把他的策谋发挥到极致,身为一个谋士,夫复何求?
然而面对那双极为清朗的眸子,方天喜还是艰难的摇了摇头:“帮主一日不公开身份,不让世间知晓你是个女子,老夫就不能为你出谋划策。”
这样的拒绝,让伏波眉头微微一皱,旋即,她轻叹一声:“那先生前来,是为了什么?”
没想到对方并未追问,也没有再继续之前的话题,方天喜心中竟然有些微的失落。然而很快回过神,他干咳一声:“帮主之前说过,陆氏对赤旗帮恨之入骨,老夫前来,正跟此事有关。之前劫狱时,为了让陆俭帮忙,小孙曾答应过他在江东作乱,摧垮陆氏基业。而仅仅救出阎头目,功劳还远远不够。唯有袭扰江东,打下几个郡县,他的根基才算稳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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