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抱了他满是寒气的斗篷,行了一礼,知机地退下了。
门一关,屋里就只剩了他们两个。
今天的姜公子似乎暴躁非常。
他就站在原地,距离裴沐的床榻只有几步远,但他一脸外露的阴郁、愤怒,就那么直直地瞪着她。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他反复将这句话说了好几遍,藏在大袖下的手在微微颤抖,“我怎么跟你说的,你怎么答应我的?”
“我明明说过,一击不中就退开,不要恋战,不要让自己陷入险境……你是怎么做的?”
裴沐努力回想了一下,很诚恳地回答:“我其实不太记得清了……是不是宫殿塌了?哥哥,你和其他人有没有事?五姐呢?太子……”
“你还关心别人?!你也不看看,躺了七天的人究竟是谁?”
姜公子简直出离愤怒了。
他像一头焦躁的困兽,有无数多的怨怼要喷发、有无数多的破坏的欲望,但是――
但是,他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
他在忍,忍着不要做出什么事。
他站在原地,手握紧又松开,抬手又放下。果然像一头困兽,正在笼子里愤怒又无可奈何地原地转圈。
“你,你……”
他这样满面怒容、眼神阴郁,还反反复复“你”来“你”去,看着哪里还像琅琊城齐齐夸赞的风神秀彻佳公子?
裴沐安静听着。
她注意到,哥哥眼中布满血丝,看着也像瘦了些。他本来就瘦,这几个月里好不容易养得壮了一点,这下又都给回去了。
她有点心疼。
“哥哥你过来,我瞧瞧你。”她招手道,“怎么瘦这么多?”
这句话很平凡,也很平淡,就像任何一家人会有的寻常问候。
但是,姜公子却愣住了。
他睁大了那双漂亮的眼睛――虽然满是血丝,但那双眼睛仍然是漂亮的;眼尾略长、向上微挑,秀丽优美,却又有刀锋似的凌厉。
“……你这个人。”
姜公子将这句含义不明的话呢喃了两次,才缓缓走过来,又缓缓坐在她床边。
裴沐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又仔细抚摸他的眉眼、面颊、下巴尖。最后她确认,他是真的瘦了。
“得养养。”她严肃地得出结论,“认真养,药不能停,饭也要尽量多吃些。”
他面无表情,用眼也不眨的方式,也在仔仔细细观察她。他也沉默地由着她动作、听着她说话。
裴沐觉得他很乖,就继续叮咛:“如果胃口实在不好,就先喝点乌梅饮,你不是最喜欢那个?乌梅开胃。不过也别喝多了,不然会反酸,说不定还会牙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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