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仍是用那蒙着阴翳的双眼,审视着她。
片刻后,他才缓了神色,含笑道:“阿沐说的是。”
不等裴沐松口气,他却又说:“我生平最讨厌别人骗我,所幸,阿沐却是世上唯独不会骗我之人。”
他口气异常笃定,更还透着十足亲昵。
却又让裴沐的小心脏,心虚地跳了几跳。
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就扯开了和他瞎聊天。
“哥哥,这次我出门,遇到了南朝来的人。他们说,在南朝,称呼哥哥都是叫‘阿兄’,还说‘哥哥’这说法是从北胡来的,真的么?”
“南朝?他们惯来是有这个说法。”他想了想,有些轻蔑地笑笑,“不过都是些不能考证的自夸言辞。若非地理非人力能改,他们怕是都要说,齐皇陵在南朝了。”
他刻薄起来也是很刻薄的,逗得裴沐哈哈笑。
她笑得开心,他听得分明,神色不由更温柔许多,又说:“便是真的,那又如何?阿沐叫我‘哥哥’,我听着觉得好得很,谁能说三道四?”
裴沐连连点头,连声叫了好多次“哥哥”,叫得他唇边浅笑不断,神情明朗不少。
裴沐笑闹完,又想起一件事:“不过他们说,南朝很有些奇异的研究、药方,我想抽空去看看,说不定能找到给哥哥用的……”
“不许去。”
姜月章本能说完,自觉口气太重一些,那股子阴郁也太明显一些,便立即补救。他放柔声音:“阿沐,我知道你为我好,但南朝太远,你一来一去至少两月,那我怎么办?”
裴沐心想,你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的小孩子,该怎么办怎么办啊。
但她知道这话说了,她哥必然生气,于是做冥思苦想状,答道:“那我背哥哥一起去。”
他完全没想到这个答案,一怔,第一反应竟是:“那也……”
顿了顿,他才硬生生改口:“那也不行。况且南朝也不比我们强到哪里去。”
裴沐哼了一声,随手拿一粒葡萄干给他塞嘴里,愤愤道:“那你说怎么办?这也不行,那也不要,莫非哥哥就放弃了?我想看看哥哥好起来的样子,一定很好看。”
姜月章被她哄得开心,眼里光华连连,好似能将那薄薄的阴翳都融化。
“莫急。我早已派人查明,若能找到当年齐皇留下的天子剑,就能得到其中留存的力量,洗髓易骨、重获新生。”
他咬了葡萄干,顺手将她手掌握在掌心。他垂首望去,模糊的视野里,她手腕挂着养魂木珠串,纤长的、有点单薄的手指就躺在他手心,一根根可爱极了,让他很想仔细扣住、慢慢把玩。
但这动作有些太过,他拿不准阿沐是否会吓着,进而心生反感乃至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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