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沐停下脚步,哼笑一声:“代班?我怎么记得穿云军严禁自行换班?王铖,你平时在军队里头拉帮结派,陛下已经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下出了这么大的事,也只是去了你的职,你还有什么好不满的?别说你了,你们王家旁的子弟,怕是都会受这事连累。”
说得王铖脸色发白,这才知道自己平时所为都看在了皇帝眼中。
他深知皇帝手段酷冷、说一不二,又十分看重法度、厌恶违反律法之事。
若是陛下认真追究起来……
王铖顿时汗如雨下。
“裴大人,裴大人!”他急得只会重复这个救命词,“我去职好说,但我家里的父兄……裴大人,您千万救救我!”
他是家中旁支,若真因为他的事,连累整个王家,他能被家中活撕了!
裴沐优哉游哉地走着,优哉游哉地听着,手里的药包一晃一晃。
等走到了僻静处,她才偏头一笑。这笑里落着星光,如夜晚昙花盛放,一时之间,便是王铖心急如焚,竟也给笑晃了神,愣在原地。
裴沐笑眯眯说:“其实么,你说得也对,无论怎么看,前夜的事你都是倒霉的,何必带累家中?”
“啊……是,是!”王铖回过神,暗中一咬牙,当即摸出一枚玉璧。
这玉璧虽然不大,却是莹白通透、温润生光,打磨得也精致,纵然比不上传世美玉和氏璧,也称得上是一件珍宝。
见了玉璧,裴沐目光一闪,面上却还是笑着,瞧王铖怎么说。
“裴大人,这羊脂白玉玉璧,乃是我偶然所得。”王铖低声道,“听闻裴大人爱玉,我早想呈给裴大人一观,可惜一直没找到机会。现在却是碰巧,便来献给大人。”
这番说辞漏洞颇多,不过双方也只是需要一个由头而已。
裴沐便假作惊讶,伸手接过,随意看了看,笑道:“原来如此,果然好玉。”
信手揣在了怀里。
王铖见她收下,方才松了口气,继续讨好道:“裴大人,您看……”
“也不是什么大事。”裴沐一口应下,“我自会在陛下面前提一句,你且去吧。”
“多谢裴大人,多谢裴大人!”
在王铖的连连殷勤里,裴沐拎着药包,继续晃悠悠地走了。
她背后,王铖一直目送她消失,这才收了笑,又后知后觉地心痛起来,却也伴随着一点如释重负的轻松之感。
他暗想:怪不得宫中都说,一旦惹了陛下真火,除了原地等死之外,唯一的选择就是去求裴大人。
这位暗中被嘲讽为“人比花娇”的美男子,看着懒洋洋的,却是唯一能让陛下改变主意的存在。
……
晚间。
裴沐亲手熬制好了乌梅饮,又冻了碎冰,将温度调得凉而不冷,最后撒些早开的桂花,便用托盘盛了,悠悠端去了房里。
出了前夜的事,房屋内外的人都换了一拨,守备也显然加强,处处都是甲胄寒光。
裴沐穿行其中,却是不改悠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