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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沐静静听着。

她脸上露出一种犹豫不决的神情:“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告诉我。”他专注地望着她。

“……好吧。”裴沐妥协了。她又停了停,竭力按住自己紧张的肢体,这才往他的方向走了几步,一直到离他不到一步远。

她伸出手,握成拳,放在他面前。她的手握得很紧,手臂也绷得很直。

“姜月章,你看,在你面前我放松不下来。”裴沐平静地说,“这不是我能控制的。一看到你,我就会想起你是怎么骗我的――甚至不需要我自己回忆,我的身体就能想起,你是怎么通过拥抱我,来骗我。”

他愣住了,像是做梦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答案。

他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过了很久,他才艰难地说:“所以,你……”

“是,我不信你了。”裴沐也微微叹了口气,放下手,重新退后,“只要离你太近,我就会不自觉紧张,手里没有剑,我就不安心。懂了么?在你面前,我感觉不到任何放松的余地。”

“……我让你觉得危险。”他怔怔道。

“是,你让我觉得危险。”裴沐说。

青年茫然地看着她。他现在不光是比月光更苍白了,还比月光更轻盈、更虚幻;那淡淡的银光落在他雪色长发上,像一场雪,随时会将他掩埋。

慢慢地,他露出一个微笑。这个笑容好似凄楚至极,却又像终于看清事实、彻底绝望后,才会有的死水般的安心。

“好,我知道了。”他轻声说,“阿沐,我不会再让你这样紧张,你别怕……”

他顿了顿,低低重复:“你别怕。”

那声音分明低沉平静,但听上去……

……却像他快哭了一样。

……

打那之后,除了必要的问诊,姜月章就不大出现在她面前了。

就连药膳,也是做好之后叫别人送来。

他最多只远远看她一眼。

近来,为了避免邻里闲话,他换下来那身西南风情的服饰,改成了中原样式的白衣宽袖。一头长发半盘,只挽了一根黑檀木发簪。

风一吹,他的衣袖与长发一起纷飞,好似传说里的天神凌空飞去。

唯有五日一次的针灸,他不放心交给别人,便依然自己亲自操作。只有这时候,他才会费点心,重新将头发编成长辫、放在身后,再用极细的金针,专心致志地为她点穴。

冬季将要过去,春日即将到来,但朝云城属北方,天气依旧寒冷,风也仍然刺骨。

唯独裴沐的院子里暖融融的,房里更是舒适,便是开了窗,再只穿一件单衣,都不觉得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