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便倏然露出一点笑,像孩子吃了一口珍贵的糖。
裴沐伸出手。桌面也有一个软垫,隔绝了深秋的凉意。令她有些惊讶的是,她本以为他的手指会寒凉如冰,实际却是温热沉稳――活人血液流动才有的温度和触感。
她就也微微一笑。但她被他按住脉搏,又不觉绷紧了身体,也坐得笔直,唇角渐渐抿紧。
一番沉默的、只有简短问答的望闻问切过后,姜月章对阿灵招招手。小姑娘一直站在旁边仔细观察,现在一个激灵,便捧了竹简和笔墨来。
“你的药方要调整,将二钱紫心莲去掉,改以一钱竹叶心作引,增加……”
一个说,一个记。
深秋的晨光,在这平和的对话里变得愈发安宁。
裴沐托腮看他们,忽然说:“姜公子,能不能托你收阿灵为徒?”
阿灵“啊”了一声,露出又渴望又犹豫、想点头又想摇头的矛盾神情。
收徒是大事,不同于收学生。所谓师徒,便是要倾尽所有、教授毕生所学,令其传承自己一脉。姜月章是神医,身上更负有西南诸多隐秘之术,无论按什么理,他都该慎重考虑一二,才能答应收徒。
可现下,他不过侧头问一句:“你不担心罗姑娘被我责骂?”
裴沐说:“总要严厉些,才能学到真本事。”
姜月章就说:“好。”
一口就答应下来。
阿灵还没反应过来,傻乎乎地把他们二人来回瞧着。
裴沐不禁一笑,柔声道:“拜师啊,阿灵。好好学医,今后超过你师父,让人知道天下最厉害、最有本事的神医是一名了不起的姑娘。”
“哦……哦哦!”
小姑娘晕乎乎的,却是凭着本能,梦游似地磕了头,又“噔噔噔”找来茶水奉上,最后又开始纠结拜师的大礼。
姜月章看裴沐一眼,接了茶,抿了一口便放下,又见罗沐灵纠结,便淡淡道:“我们那里不兴中原的诸多礼节,这样便好。”
“嗯……嗯嗯!好的,姜……师父!”小姑娘还有点发晕,她免不了还对姜月章存在许多不满,一时调整不过来,也乐得他不讲究礼数。不过,对师父的关心还是要有,所以她乖巧地问:“师父,您老人家住哪儿?若是没个落脚的地方,徒儿便为您寻一处院子赁下。”
您老人家……
姜月章微微一僵,悄悄看裴沐一眼,模样显得有点呆。
裴沐假装全神贯注欣赏红叶,没理他。
他收回目光,板着脸:“不必。”
“哦……那师父您住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