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月章略略眯起了眼。尽管他没有说话,却让人明白,他现在一定在思考什么,而且他思考的事对他而言十分重要。
裴沐心中忽然有了一点异样的别扭。
她原本靠在他怀里,此时却不自觉往后退了退。她一直退到石壁边上,直到脊背一凉,才发觉自己做了什么。
等等,她有没有说得太多?她紧张起来,开始回忆刚才透露的信息。是不是太多了?糟了,她在他面前似乎越来越放松……当年她有没有对丑八怪讲起过夫子的故事?
裴沐僵着身体,也僵着表情,试图笑一下,将时光敷衍过去。但她却被他的目光直直钉在了墙上,那种过分认真的审视,令她不能玩笑应对。
他们对视着,各怀心思。
他在不远处,侧头望着她。火光照亮了他大半张面容,但他的神情却像隐没在幽寂之中。他眼里有什么东西在翻腾,只是她看不分明。
“月……姜公子?”一种微妙的感觉抓住了她,让她咽下了那个差点脱口而出的、太过亲近的称呼。
姜月章望着她,忽然微微一笑。他抓住她的手,将她拉回去,并将她的头按在肩上,缓缓抚摸她的头发。
“叫我的名字。”他声音幽凉、缥缈,像一缕抓不住的云气,也像低垂的星空,连那点温柔也若隐若现、缥缈如梦,“阿沐,不要担心。今后我们在一起,我再不会让你遇见那样的事。”
我其实也不需要那样的保护――这句话,被她咽了下去。
被彻底当成柔弱小鸟呵护,感觉确实有些古怪。不过……既然都这时候了,既然已经只剩这些时候了,那又何必争辩?她也想过得开心一些。
裴沐放松脊背,温驯地依靠着他,任由被人温柔爱护的喜悦将她淹没,并渐渐带她入梦。
“月章……”她迷迷糊糊地说,“你真好。”
他则始终抚摸她的头发,缓缓地,一下接一下。
没有回答。
……
裴沐开始发现,姜月章这人看着冷淡高傲,还有些霸道任性,但他其实也能很有趣。
他不光会做各种各样的药膳,还会就地取材,做出各种工具,甚至有车架、木马、术法傀儡。
这样一来,他们不仅能坐车赶路,还能欣赏沿路风景,更能逗逗傀儡解闷。
这是裴沐记忆中最快活的时光。她从来没这么开心过。
良知?忐忑?愧疚?它们依然在,依然日夜不停地指责她的隐瞒。
但……它们都不重要了。
当她伸手去摘枝头一朵花,回头却发现他已经采了一整束五彩的野花,含笑等着她的时候;
当她百无聊赖,去数路过的蝴蝶有多少种颜色的双翅,而他开始一本正经、严肃认真地跟她讲“蝴蝶与医术的种种关系”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