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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神木厅里充斥的除了淡白的阳光、清寒的风,就是神木的枝叶发出的“唰啦唰啦”的轻响。

他略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便覆盖了他眼中的情绪。其实即便看见了,也不会看得很清楚,因为他的情绪总是太过幽微、太沉在眼底,他却还怕别人靠得太近、看得太清。

然后,他放下手中的笔墨、竹简。

“裴沐,过来。”

她走过去,然后他又示意她坐下。

裴沐犹豫片刻,还是就坐在了他身边。她被此时的沉默搞得有点紧张,就一改往日的散漫,坐得规规矩矩,脊背挺直,连眨眼的频率都十分克制。

大祭司端详了她片刻,而后点点头:“看,便是如此。”

她一怔:“什么如此?”

“族民敬我畏我,便如敬畏天神。但是,你可曾见谁因天神离去而哀嚎痛哭?假如天神仍在,人们反而会因为离神太近而惶恐不安,害怕祸事降临。”

他淡淡说道:“人类敬畏天神,是为求得天神庇佑,也是害怕被神处罚;他们敬畏我,是因我能主导一族兴衰,也是畏惧我的力量。”

大祭司平静地看着她。

“裴沐,就像现在坐在我身旁的你一样。”

这一回,沉默的人换成了裴沐。

她想说什么,却又觉得什么话都无法表达自己的心情。其实,连她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心中涌动的情绪究竟是什么。

她只能闷闷地坐着,挺直的脊背也不再那么挺直,最后,她整个人变得有些垂头丧气。

“当大祭司的人,是否都要能说会道?”她低声说,“那我必然不行。我没有那么多的高见。若有什么事太复杂了,我定然懒得想,只想倒头睡一觉。”

大祭司板起脸:“不可如此。”

裴沐不理他,自己扭开脸。

他停了停,忽然有了什么新发现。

“你的头发怎么回事?”他那天生的居高临下的斥责又冒了出来,“裴沐,作为副祭司,你当时刻穿戴齐整,不可如此懒怠。”

“……什么我的头发?”裴沐莫名其妙地回头,下意识抓住一把微卷的发梢,“我哪里又没有穿戴好?不都按照大祭司的规矩,一样样地重叠在身上了么。”

她说得有点幽怨。

大祭司却仍板着脸:“披头散发,不成样子。昨日匆促,且不计较。今天怎么还是如此?你的发带去了何处……怎么系在手腕上?”

裴沐一抬手,果然看见自己手腕上扎着的细细的绳子,两端还各有一枚松绿宝石。她总算想起来,昨日穿戴时,她就没搞明白这是什么,只当是个手链,随手就戴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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